聞遲默點頭道謝。
拿上藥單,他先將姜言一送去了輸液室,再?去繳費取藥。
回來時,姜言一還是剛才的姿勢,低垂著腦袋,雙手攥著拳抵在膝上,雙肩倔犟地聳著。
聞遲默走到她跟前,她也不?抬頭。
「怎麼?」聞遲默問。
姜言一搖頭。
聞遲默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說話,只得遷就地蹲跪下去瞧她,想?知道她到底哪裡不?舒服,卻是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紅得跟兔子一樣的眼睛。
聞遲默擰眉:「哭什麼?」
姜言一扯下口罩,抽抽搭搭地吸著鼻子說:「生?病嘛,心?里難受,情緒難免會崩潰的。」
聞遲默:「……」什麼歪理?
姜言一確實?難受,剛才在診室里的每一秒鐘都?像是慢鏡頭般在她腦子裡播了又播。
聞遲默的那一句「我聽不?清」,更是在她的心?上劃了一道口子。
可她感?覺到的不?是心?疼,而是委屈。
無法向外人?訴說的委屈,唯有眼淚,真實?又酸楚地掉下來。
「你別看著我了……」姜言一帶著濃重鼻音哭訴道,「很?丟人?的,唔……」
「……」聞遲默不?知該如何應對。
這人?剛才僅是紅了眼,盯著他看了幾秒後,就這麼哭了起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滾,模樣可憐極了。
聞遲默無奈,姜言一的眼淚還是那麼多。
不?太溫柔地曲指抵到她的眼下,帶著點強制,又堪堪松下表情,溫聲安撫,「掛完水,就、不?會,難受了。」
姜言一咬著唇,使勁忍住眼淚,乖巧地點了點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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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液室里沒什麼人?,姜言一找了靠里的位置坐下。
在醫院裡折騰了一圈,又為了眼前這個男人?哭了一場,姜言一後知後覺地感?到疲憊。
一開始還能撐一撐,到後來支不?住地闔上了眼皮,手指無意識地劃拉著陰冷發痛的皮膚,不?小心?撥到針頭,痛得她一個激靈。
聞遲默蹙眉看過來,眼神?詢問。
「太疼了呀……」姜言一本意是想?告訴聞遲默她沒有不?安分,也不?是作。
但有氣無力的尾音拖沓著,便將這一句解釋染得像是撒嬌。
聞遲默收回凝在她唇上的眼神?,不?再?理會手機上的工作郵件,而是拿過姜言一吊針的手,將自己的掌蓋了上去。
他的手略微發燙,穿透姜言一微涼的皮膚,緩解著她的疼痛。
姜言一安分了,聽著自己的心?跳聲,閉眼休息。
睡意朦朧間,她感?覺自己沉重的腦袋被人?托著,偏向一側,枕到了更舒服的地方。
脖子的酸楚得到緩解,眉心?也跟著舒開。
姜言一又動了動,覺得完全舒適後,才安穩睡去。
她不?知道自己將額頭貼在了聞遲默的頸側,也不?知道聞遲默有那麼一瞬,想?過要推開她。
他們靠得太近了,不?靈敏的左耳里只剩下她的呼吸。
也是此時此刻他的世界裡,唯一的聲音。
這讓他心?煩意亂。
他怕自己會想?要沉溺在這樣的關係中?,無法自持。
但就像他對白?綺星說過的那樣,他給不?了任何人?回應。
他並不?是因為聽障而自卑,他只是過分現實?。現實?到不?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去嘗試。
摘掉早已?沒電的耳蝸攥進手裡,企圖平復心?底的燥意。
但當姜言一不?舒服地動了一下腦袋後,身體又誠實?地做出?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