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為什麼會覺得不公平。
又?為什麼會替聞遲默感覺到委屈與難過。
但她沒有回過頭去看那人,一次也沒有。
身後傳來椅子的推拉聲,很快,那人的腳步也消失在耳邊。
教室里靜得只?剩姜言一的抽噎,她把自己團得很緊,勁韌地頸骨凸起倔強的弧度,清瘦的背脊卻在微微顫動。
直到聽聞一聲無奈鼻息,她才察覺自己身邊竟有人,仰起頭來,一雙哭得又?紅又?濕的眼睛,便直直落進那人沉黑的眸色中。
而後她再忍不住,眼淚如同斷了線,大顆大顆滾落下來,哭得梨花帶雨。
聞遲默頭比之前還?疼,他想不明白,姜言一怎麼又?哭了!她為什麼這麼愛哭?
「哭、什麼?」他質問。
姜言一抽抽搭搭地吸吸鼻子,一邊打著?哭噎,一邊說:「我肚子疼……」
聞遲默:「……」
姜言一知道這個理由聽上去蹩腳又?令人尷尬,於是羞恥地埋下頭去,鼓著?腮幫嘟囔:「你不用管我……」
「你說、什麼?」聞遲默問。
姜言一又?說了一次,然而他還?是沒能聽清,不耐煩地蹙起眉,單膝蹲下,微微偏過左耳。
「重說。」
語氣?不夠溫柔,表情也凶,卻讓姜言一心跳有那麼一瞬的失重。
怔了那麼幾秒,她才不自然地偏開眼神,張大口型:「我說,你不用管我——」
可她的睫毛上還?沾著?眼淚,眨起來的時候可憐極了。
鼻音也重,將她的調子磨出軟糯,鑽進他尚存聽力的左耳,化成搔在心臟上的羽毛。
弄得他心煩。
卻沒辦法真的聽她的,扔下她不管。
「五分鐘,下樓。」因為摘掉了助聽器,聞遲默的音量控制得不好,說話更多?的是往外蹦字眼,「我去、打車。」
姜言一老實巴交地點了點腦袋。
聞遲默下去打車,還?帶走了姜言一的書包。
姜言一抹掉眼淚,又?坐了會兒平復情緒後,才慢慢吞吞地下樓。
聞遲默已經打到車了,正往回走來。
晚上起了風,姜言一感覺有點冷,交叉圈在小腹上的手?不自禁攥緊了兩?側的衣服。
背脊也因為疼痛挺不直,瑟縮又?嬌小,臉上沒什麼血色,只?有兩?道擦不掉的淚痕。
她對聞遲默道謝,聲音有氣?無力,不見平日活力。
聞遲默想起這人中午沒吃飯,因為菜里有黃瓜炒蛋和帶了胡蘿蔔的時蔬,挑食的姜言一直接沒吃。她的那份被幾個常年說吃不飽的男生,一起瓜分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一直病懨懨的模樣,沒什麼精神。
「發燒?」聞遲默問她。
姜言一抬手?探了探額,搖頭道:「我自己摸不出來。」
「但我有點冷……」
她說這話並非在暗示聞遲默什麼,而僅僅是一種對於不舒服的陳述。
所以?當聞遲默脫下外套扔給她時,她愣了好半晌。
聞遲默皺眉:「不要?」
姜言一搖著?頭,麻利地把衣服穿上,拉鏈一直拉到最頂上。
聞遲默的校服對她而言很大,穿起來空空落落的,好似能塞下兩?個她。
有很重的皂香,霸道地侵占鼻腔。
司機停靠在馬路邊,聞遲默將她送上車後,轉身就走。
姜言一:「?」
這溫柔多?一秒都給不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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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聞遲默剛一到教室,便被老羅喊去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