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买的礼物敲开家门时,妈妈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怎么回来了。
春节前车票不好买,他排了很久的队,只买到大年三十那天傍晚的票,现在是早上九点多一点,距离开车时间还有很久,启程出发去县城太早了,拎着小小的行李包在小镇街头上站了站,秦程抿着嘴唇,转身走向镇外那一片寒冷空旷的海滩。
冬天的海风十分凛冽,即使是最顽皮的孩子也不愿意到这里来玩。夏季里泥泞的滩涂此刻冻得硬梆梆的,枯萎的芦苇还没有被风吹倒,一大片一大片地坚守在脚下的泥土中,还有一些残留的枯黄苇花,孤伶伶挂在梢头。穿再厚的衣服也没有用,要不了一分钟,冰冷刺骨的海风就能把人吹透,秦程索性也不再佝偻着身体,而是昂首挺胸地,就站在最空旷最没有遮挡,海风也最猛烈的地方,张开双臂畅开身体让它吹。
如果能象海滩上的泥土一样冻硬冻僵,也许他就不会每时每刻都沉浸在苦恼中,既怨恨命运更怨恨自己。那么刻苦那么努力,什么事都做到最好,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可即使是这样也不行,今年春节又象以前的每个春节一样,妈妈执拗地要让他到大舅舅家去过节,说什么也不愿意和他这个儿子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小时候为了妈妈的冷漠他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不过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眼泪就再也流不出来了,越是悲伤的时候,眼睛里反而更干涩,只有痛楚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仅仅是心,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疼,皮肤肌肉骨骼血液,疼得他有些难以忍受,如果有可能,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叫做家的地方。
胡思乱想着,自怨自艾着,冷着,绝望着,任时间流逝着。大概就这样站了几个小时,秦程想要抬腕看看时间,这才发现胳臂腿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费了很大劲才侧身挪了一步,每个关节都象锈住了似地格吱做响。
海滩上的颜色很衰败,他眼角里却突然闪出一挘�辽�4┳诺�渡�鹑薹��飞洗髯胖话咨��呙钡乃瘟榱榫驼驹诶胨�挥腥�宀皆兜牡胤剑���跤醯乜醋潘�?赡苁且宦放芄�矗��喟紫改宓牧臣丈嫌行┙垦薜暮煸危�灿行┎只堂悦5墓厍小�
秦程立刻深深地垂下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有一种突然间被窥破了所有秘密的懊恼沮丧,垂在体侧的双手握得死紧,颤抖着贴在裤缝上,然后被她轻轻握住。
脱了手套的她的手很暖,手心里有汗,那种灼灼的温度一旦贴上秦程冰冷的皮肤,他觉得象是有针在往肉里扎。宋灵灵用双手暖着他,摘下脖子里松软的围巾围上他的脖子,这种时候俐牙利齿的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有握住他的手,慢慢再搂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秦程,跟我回宁城,这里太冷了,我们去个暖和点的地方。”
暖和点的地方……
世界上还会有比她身边更暖和的地方吗?秦程冻僵的脸上很久才露出一个微笑,他对她点点头,收紧双臂,拥抱住她大年三十从宁城跑到秦程老家所在的黄海边,宋灵灵冒的是被取消所有压岁钱的危险。上午打电话的时候,刚挂断电话她就想起一件事,很鸡毛蒜皮的事,不过拿来当成通话的借口也不错。秦程没有告诉她他家的号码,按照来电显示的号码回拨过去,对方却说那是个公用电话。
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跑到外面的公用电话去打电话?他家里没有电话的吗?于是拐弯抹角费劲八拉地从班长那里要来秦程家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接听的是他的妈妈。不象别的同学家长那样热情可亲,这位阿姨的说话声音十分疏远,几乎让宋灵灵感觉她是在不耐烦,当问道秦程的去向时,她只冷淡地回答说,秦程回宁城了。
而他刚才分明还在对她说,归期未定。
心里的牵挂让宋灵灵怎么也坐不住,趁着家里人都在忙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