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蔫头耷拉脑袋的跟着洪涛往胡同里走,有单位的时候觉不出单位有多好,但是一旦没了工作,整天看着自己身边的朋友、同学、同事都忙忙碌碌的,肯定会有一种失落的情绪,觉得自己好像被社会抛弃了。
“没事儿,下午我陪你回去,只要忍住别吭声,挨几下打就挨几下了,有我这个伤兵在一边挡着,你也挨不了几下。进屋换鞋啊。。。算了,你也别换了,光着脚吧,你那个袜子都能站起来了!”洪涛打开小门,让小舅舅先进去。
“嘿,你们家弄的不错啊,比我那个屋子强多了,还有木地板呢,那个屋是你的?”小舅舅进屋之后,看着房间里的摆设,感觉很新鲜,四处探头探脑的张望。
“先去洗澡去,把你衣服扔洗衣机里,甩干了再晾上,我家没有你能穿的,洗衣机会用吧?”洪涛拉着小舅舅,把他塞进卫生间。
“唉。。。姥爷啊姥爷,您这个儿子算是指望不上啦。。。。。。”洪涛无奈的坐在沙发里,上辈子他这个小舅舅就是这个结局,上班之后没几年就被开除了,然后就开始了他的创业生涯。
先是跟着别人去倒汇,有了点钱之后,又开始和一帮子骗子去倒批文,什么油啊、钢啊、水泥啊、煤啊,反正什么大倒腾什么,里面基本就没真的,全是假文件,拿到外地去专门蒙那些小城市里的人。那几年他倒是风光过,祖国的大江南北都让他们这一伙人给转遍了,走到哪儿都是大饭店里长期包着房,长期包着车,胡吃海塞一通。
这帮人就和蝗虫一样,走一个地方骗一个地方,骗到钱了,大家一分,然后做鸟兽散,包房钱也不给了,也不知道当时那些大饭店里的人都是傻子吗?怎么就能让他们签单消费呢!过上一段日子,大家手里的钱花得差不多了,结果就又凑到一起,商量着再拿个什么假批文,编一个比较靠谱的故事,然后去那里继续骗去。
这种好日子一直持续到90年代初中期,小舅舅倒是挣了不少钱,还买了一辆二手的皇冠车开着,整天云山雾罩的,你别和他聊天,一张嘴最少也是几百万以上的生意,而且上不封顶,几亿几十亿都敢招呼。
不过干这种缺德事也是有一定危险的,虽然当时对于经济诈骗的定性还很模糊,很多事情也无法准确的认定,但是你在一个地方骗了当地单位的钱,肯定是不能在当地继续混了,地方保护主义在当时还是很强的。所以小舅舅他们基本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到了洪涛高中毕业的时候,他这位小舅舅基本已经不能去长江以南的城市了,只要露面,肯定就会被当地警方抓起来。
等到了九几年,国家的经济改革已经基本完成,从计划经济原则上转变为市场经济之后,倒卖批文这种事情就没市场了,因为价格双轨制取消了,也没有什么计划内、计划外物资的价格差了,所以批文不批文的就没什么意义了。
按说这时候就该踏踏实实弄个正经买卖过日子了吧?可是小舅舅偏不,他这些年在外面四处跑的心已经静不下来了,他也喜欢过这种驴粪蛋外面光的生活。要说这些人脑子也挺好用的,只不过是没用到正道上,批文不能玩了,他们很快又琢磨出另一条生财之道,那就是当一个建筑掮客。
90年代正是京城里大搞基础建设的时期,整座城市就是一个大工地,每一条马路、每一片居民区,你要看不到高高的起重臂和密密麻麻的脚手架,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迷路了,已经开出京城的四环路之外了。
整座城市可以用日新月异,一天一个变化来形容,大量的工程队、建筑公司都从全国各地涌入了京城,因为这里的工程太多了,大家凑合凑合都能赚点。于是小舅舅这群志同道合的人们又摇身一变,从玩批文变成建筑行业的掮客了,四处给那些中小建筑公司和工程队找活干,然后从甲方和乙方两边吃差价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