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不及替她合上眼,來不及為她整理著裝,更來不及為她換一個體面的妝容,因為死的是如此的沒有尊嚴,那張皮囊已不能看,就那樣填進火爐,變成一堆發白的骨灰。
以至於那骨灰捧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總歸是體面些了。
如果蒼天有眼,她定要把那眼剜出來。
有時候覺得事情已經很糟糕了,祈求著上蒼留一線生機,可是天似乎故意作弄,那些糟糕的,大多時候會更糟糕。
究竟是誰錯了呢?
她的知夏,又哪裡做錯了?
哪裡?
春和一拳砸過去的時候,胸口像是要爆炸了一樣,眼前是一片模糊,空氣似乎扭曲成了一團,所有的聲音被自動隔絕了。
她像只一隻鼓滿了氣的氣球,只等著一根針尖的外力,就要炸裂掉。
有人倒吸了一口氣,她動作太快,先是一拳砸在他的右肩,緊接著變拳為掌,扣著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臂,上前跨了一步,來了一個結實的過肩摔。之後就勢矮身單腿跪在了他肋上,膝蓋就頂在他胸口的位置。
全程不過幾秒鐘,看得人目瞪口呆。
春和俯身對他說:「去年我打斷人兩根肋骨,是因為他意圖侵犯一個低年級的女同學,扯了人兩顆紐扣還自覺得風流瀟灑,我沒宰了他,是看在文明和法律的臉面上。」
程景明躺在地上,背上結結實實摔了一下,疼到麻木,他覺得此時還能心平氣和地看著跪在他身上的女生,大概是覺得她挺好玩的。
「所以呢?我像是要侵犯你的樣子嗎?」他勾著唇,依舊是那種散漫的語調。
春和笑了笑,「沒有,我就是煩躁,想找人撒撒氣,你看起來很合適。」
氣球炸了,只留下乾癟柔軟的外殼,意識逐漸清醒的她,似乎又是初初進教室的模樣,一身似乎對什麼事都不關心的淡然,和被包裹在軟甲里的一身刺。
「哦。」他也點點頭,「那你應該慶幸我不打女生。」
「你未必打得過我。」
春和把膝蓋拿開,他揉了揉滯疼的胸口,曲腿坐了起來,然後右手撐著地,慢慢站起來,傾身,視線與她平齊對視,「我發現你這個人很有趣!」
「是嗎?那我做你女朋友怎麼樣?」春和的聲音很輕,又很淡,她往前湊了寸許的距離,那張臉就和他貼很近了,近得能看見彼此眼瞳里的倒影,「被人訓斥了兩個小時,總覺得虧的慌!」
他懶洋洋笑起來,「你不就是嗎?」
春和也笑了,瞭然地點點頭。
角落裡,一道纖瘦的身影突然站起來,攥著拳頭,額角青筋暴起,連帶著身上的怯懦感都小了,「你算什麼姐姐!你根本就不配。」
春和扭過頭去,看見趙鈺涵那張因憤怒而揪在一起的臉,如果知夏還活著的話,應該和她差不多高,和她差不多的神情,怯怯的,帶著點兒不敢攪擾人的安靜和乖巧。
但不同的是,知夏不會像這樣大喊大叫,頂多傷心憤怒的時候自己偷偷躲起來哭,人前總是一副晴朗美好的樣子。
「每天都很好啊!不用擔心我。」
「爸媽都很疼我,前些日子還帶我去了海邊。」
「我今年有一萬塊錢的獎學金呢!所以學費生活費都不愁的,別擔心。」
「我身體好多了,什麼事都沒有。」
「姐你不用擔心我……」
「姐你不用擔心我……」
「姐你不用擔心我……」
每次寫信來,都是這些,好像全世界的愛都聚集到了她身上。
而事實是什麼?
養父母多年不孕不育後得了個兒子,便對她越發冷淡。平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