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四周守御之人雖眾,廳中卻只有一張大床,床旁剩下一個韋小寶。他心想:「剛才在麗春院中,如此良機,六個美女卻似乎抱不到一半,而且黑暗之中,也不知抱過了誰,還有誰沒抱。糊裡糊塗,不能算數。咱們從頭來過,還是打從一呀摸開始。」口中低哼:「一呀摸,二呀摸,摸到妹妹……」拉開帳子,撲上床去。
突覺腦後一緊,喉頭一痛,給人拉住辮子,提了起來,那人左手叉在他頸中,正是洪夫人。隔了這些時候,迷春藥酒力早過,洪夫人、毛東珠、方怡、沐劍屏四女都已醒轉。雙兒和曾柔身上受封的穴道也已漸漸解開。只是大床在揚州街上抬過,床周兵多將廣,床中七女誰也不敢動彈,不敢出聲。此刻韋小寶又想享溫柔艷福,一上床就遭洪夫人抓住。
洪夫人臉色似笑非笑,低聲喝道:「小混蛋,你好大膽,居然連我也敢戲耍!」韋小寶嚇得魂飛天外,賠笑道:「夫人,我……我不是戲耍,這個……那個……」洪夫人道:「你唱的是什么小調?」韋小寶笑道:「這是妓院裡胡亂聽來的,當不得真。」洪夫人低聲道:「你要死還是要活?」韋小寶笑道:「屬下白龍使,恭祝夫人和教主仙福永享,壽與天齊。夫人號令,屬下遵奉不誤。」
洪夫人見他說這幾句話時嬉皮笑臉,殊少恭謹之意,啐了一口,說道:「你先撤了廳周的兵將。」韋小寶道:「好,那還不容易?你放開手,我去發號施令。」洪夫人道:「你在這裡傳令好了。」韋小寶無奈,只得大聲叫道:「廳外當差的總督、巡撫、兵部尚書、戶部尚書們大家聽著,所有的兵將通統退開,不許在這裡停留。」
洪夫人一扯他辮子,喝道:「什麼兵部尚書、戶部尚書,胡說八道。」說著又用力一扯。韋小寶大叫:「哎唷,痛死啦!」
外面統兵官聽得他說什麼總督、尚書,已然大為起疑,待聽他大聲呼痛,登時便有數十人手執刀槍,奔進廳來,齊問:「欽差大人,有什麼事?」韋小寶叫道:「沒……沒什麼!哎唷,我的媽啊!」眾將官面面相覷,手足無措。
洪夫人心下氣惱,提起手來,啪的一聲,重重打了韋小寶一個耳光。韋小寶又叫:「我的媽啊,別打兒子!」洪夫人雖不知他叫人為娘,就是罵人婊子,但見他如此憊懶,提掌又待再打,突然肩後「天宗」和「神堂」兩穴上一陣酸麻,右臂軟軟垂下。
洪夫人一驚,回頭看是誰點了她穴道,見背後跟自己挨得最近的是方怡,冷笑道:「方姑娘,你武功不錯哪!」左手疾向方怡眼中點去。方怡叫道:「不是我!」側頭讓開。洪夫人待要再攻,忽然身後兩隻手伸過來抱住了她左臂,正是沐劍屏。她叫道:「夫人,不是我師姊點你的!」她見到點洪夫人穴道的乃是雙兒。
毛東珠提起手來,打了沐劍屏一掌,幸好她已無內力,沐劍屏並沒受傷。毛東珠第二掌又即打來,方怡伸手格開。
阿珂見四個女子打成一團,翻身便要下床,右腳剛從被中伸出,「啊」的一聲,立即縮回。韋小寶拉住她左腳,說道:「別走!」阿珂用力一掙,叫道:「放開我!」韋小寶笑道:「你倒猜猜看,我肯不肯放?」阿珂急了,轉身便是一拳。韋小寶一讓,砰的一聲,打中曾柔左頰。曾柔叫道:「你怎麼打我?」阿珂道:「對……對不起……哎唷!」卻是給方怡打中了一掌。霎時間床上亂成一團,七個女子亂打亂扭。
韋小寶大喜,心道:「這叫做天下大亂,群雄……不,群雌混戰!」正要混水摸魚,突然間喀喇喇一聲響,大床倒塌下來。八人你壓住我手,我壓住你腿。七個女子齊聲尖叫。
眾將官見到這等情景,無不目瞪口呆。
韋小寶哈哈大笑,想從人堆中爬出來,只是一條左腿不知給誰扭住了,叫:「大家放開手!眾將官,把我大小老婆們一齊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