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里聽得一聲大吼:「不可動手!」聲音震得各人耳鼓嗡嗡作響,只見「虎面霸王」雷一嘯舉起雙手,擋在天地會眾人之前,大聲道:「白二俠,你要殺人,殺我好了!」這人姓得好,名字也取得好,這麼幾聲大喝,確有雷震之威。
白寒楓心傷乃兄亡故,已有些神智失常,給他這麼一喝,頭腦略為清醒,說道:「我殺你幹什麼?我哥哥又不是你殺的!」雷一嘯道:「這些天地會的朋友,可也不是殺你哥哥之人。再說,普天下天地會的會眾,少說也有二三十萬,你殺得完麼?」
白寒楓一怔,大叫:「殺得一個是一個,殺得一雙是一雙!」
突然之間,門外隱隱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似有十餘騎馬向這邊馳來。姚春道:「只怕是官兵,大伙兒收起了兵刃!」樊綱、玄貞等見雷一嘯擋在身前,白寒楓不易撲過來揮刀傷人,便都收起了兵刃。白寒楓大聲道:「便是天王老子到來,我也不怕。」
馬蹄聲越來越近,奔入胡同,來到門口戛然而止,跟著便響起門環擊門之聲。門外有人叫道:「白二弟,是我!」人影晃動,一人越牆而入,沖了進來。這人四十來歲年紀,神態威武,面色卻是大變,顫聲道:「果然……果然是白大弟……白大弟……」
白寒楓拋下手中鋼刀,迎了上去,叫道:「蘇四哥,我哥哥……我哥哥……」一口氣說不下去,放聲大哭。
馬博仁、樊綱、玄貞等均想:「這人莫非是沐王府中的『聖手居士』蘇岡?」
這時大門已開,湧進十幾個人來,男女都有,衝到屍首之前,幾個女子便呼天搶地地大哭起來。一個青年婦人是白寒松之妻,另一個是白寒楓之妻。
樊綱、玄貞等都感尷尬,眼見這些人哭得死去活來,若再不走,待得他們哭完,就算不動手,也免不了給臭罵一頓。韋小寶先前給白寒楓重重抓住手腕,此刻兀自疼痛,本來仗著人多,打定主意要叫玄貞、樊綱等人抓住了他,好歹也得在他屁股上踢他媽的七八腳,不料對方人手越來越多,打起架來已占不到便宜,心中怦怦亂跳,見玄貞道人連使眼色,顯是要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此舉正合心意,當即轉身便走,說道:「大伙兒去買些元寶蠟燭,再來向死人磕頭吧!」
白寒楓叫道:「想逃嗎?可沒這麼容易。」衝上前去,猛揮右掌向樊綱後心拍去。樊綱怒道:「誰逃了?」回身舉左臂擋開,卻不還擊。玄貞等眾人便都站住了。韋小寶卻已逃到了門口,一隻腳先跨出了門檻再說。
那姓蘇的男子問道:「白二弟,這幾位是誰?恕在下眼生。」白寒楓道:「他們是天地會的狗東西,我哥哥……哥哥便是給他們害死的。」此言一出口,本來伏著大哭的人都躍起身來,嗆啷啷響聲不絕,兵刃耀眼,登時將來客都圍住了,連馬博仁、姚春、雪一嘯、王武通等四人都給圍在垓心。
王武通哈哈大笑,說道:「馬大哥、雷兄弟、姚大夫,咱們幾時入了天地會哪?憑咱們幾個,只怕給天地會的朋友們提鞋子也還不配哪。」
那姓蘇的中年漢子抱拳說道:「這幾位不是天地會的嗎?這位姚大夫,想來名諱是個春字。在下蘇岡,得悉白家大兄弟不幸身亡的訊息,從宛平趕來,傷痛之下,未得請教,多有失禮。」說著向眾人作揖為禮。
王武通抱拳笑道:「好說,好說。聖手居士,名不虛傳,果然是位有見識、有氣度的英雄。」當下給各人一一引見,第一個便指著韋小寶,道:「這位是天地會青木堂韋香主。」
蘇岡知道天地會共分十堂,每一堂香主都是身負絕藝的英雄豪傑,但這韋香主卻顯然是個乳臭未乾的富家少年,不由得心下詫異,但臉上不動聲色,抱拳道:「久仰,久仰。」韋小寶嗤的一聲笑,抱拳還禮,從門邊走了回來,問道:「你久仰我什麼?」蘇岡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