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婦聽他說得活靈活現,兒子身上有病,那是她唯一關心的事,聽說白虎皮當被蓋可治咳嗽,雖不甚信,卻亟盼當真如此,說道:「孩兒,平西王將這件寶貝送了給你,你面子可不小啊。你做了皮袍子穿,真聰明,倘若這白虎皮真能治病……」那病漢皺眉道:「我又沒病,你盡提幹嗎?」那老婦笑道:「是,是。你生龍活虎一般,這幾個都是江湖好漢,卻給你轉陀螺、耍流星,玩了個不亦樂乎。」那病漢哈哈大笑,笑聲中夾著幾聲咳嗽。那老婦道:「你晚上睡覺之時,咱們記得把皮袍子蓋在被上。」病漢轉過了頭不理。
那老翁一指風際中等人,問道:「這些都是平西王的手下?」韋小寶心想:「我冒充是老漢奸的侄子不打緊。要徐三哥他們認是吳三桂的手下,那可一萬個不願意了。他們骨頭硬,別要言語中露出了馬腳。」說道:「他們都是我的手下。我們聽說平西王起義,額駙和公主留在京里,逃不出來。這吳應熊哥哥跟我最說得來,交情再好不過,我帶這批朋友想到北京去救額駙。這件事雖然兇險,可是大家義氣為重,這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明知是刀山劍林,也要去闖了。」這幾句話,可說得慷慨激昂之至。
那老翁點了點頭,走過去雙手幾下拉扯,登時將縛住風際中等人的長繩拉斷,跟著在每人背心輕拍兩記,推拿數下,解開了各人被封的穴道。一名僕婦去解開了雙兒縛住兩手的頭髮。那老翁對韋小寶道:「單憑你這一面之辭,也不能全信,這事牽連重大,你說是平西王的侄子,可有什麼證據?」
韋小寶笑道:「老爺子,這可為難了。我的爹娘卻不是隨身帶的。這樣吧,咱們去北京見額駙,倘若他已給皇帝拿了,咱們就去見建寧公主。公主定會跟你們說,我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吳之榮。」心想一到北京,哪裡還怕你們胡來,就算當真給他們扭了去見建寧公主,自己就冒充是天上的玉皇大帝,公主也必點頭稱是。
那老翁和老婦對望了一眼,沉吟未決。韋小寶突然想起,笑道:「啊,有了,我身上有一封平西王寫的家書,這封信給旁人見到了,我不免滿門抄斬。你們既是平西王的朋友,瞧一瞧倒也不妨。」說著伸手入懷,取出查伊璜假造的那封書信,交給老翁。
那老翁抽出書箋,在沉沉暮色之中觀看。韋小寶還怕他們不懂,解說道:「斬白蛇、唱大風歌什麼的,是說朱元璋……」他不解說倒好,一解便錯,將劉邦的事說成了朱元璋,幸好那老翁、老婦正在凝神閱信,沒去留意他說些什麼。
那老婦看了信後,說道:「那是沒錯的了。平西王要做漢高祖、明太祖,請他去做張子房、劉伯溫。二哥,平西王說起義是為了復興明室,瞧這信中的口氣,哼,他……他自己其志不小哇。」向韋小寶瞧了一眼,說道:「你年紀輕輕……」心中自然是說:「你這小娃兒,也配做張子房、劉伯溫麼?」
那老翁將信折好,套入信封,還給韋小寶,道:「果然是平西王的令侄,我們適才多有得罪。」韋小寶笑道:「好說,好說。不知者不罪。」這時徐天川等均已醒轉,聽韋小寶自稱是吳三桂的侄兒,對方居然信之不疑,無不大為詫異,但素知韋香主詭計多端,當下都默不作聲。韋小寶心想:「老子曾對那蒙古大鬍子罕帖摩冒充是吳三桂的兒子,兒子都做過,再做一次侄兒又有何妨?下次冒充是吳三桂的爸爸便是,只要能翻本,就不吃虧。」
這時天色已甚為昏暗,眾人站在荒郊之中,一陣陣寒風吹來,那病漢不住咳嗽。
韋小寶問道:「請問老爺子、老太太貴姓?」那老婦道:「我們姓歸。」韋小寶心道:「什么姓不好姓,卻去姓個烏龜的『龜』,真正笑話奇談。」那老婦瞧著兒子,說道:「這就天黑了,得找個地方投宿,別的事慢慢再商量。」韋小寶道:「是,是。剛才我在山岡之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