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枯槁的俊秀面容上早已没有了往日里的飞扬跳脱,幽伢看在眼中,只觉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心脏,生生地辗转捏弄,他想挣扎逃避,却无能为力。
床上的少年在昏迷中发出的咳喘之声,让假寐中的狐帝倏然睁开了一双眼,大掌握住少年冰冷无力的手掌,轻声唤道:“苍梧?”
“唔……”
少年模糊地低低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听见幽伢的轻唤,还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难受。幽伢待了一会儿,见苍梧再次沉沉睡去,这才复又缓缓坐下身来,然而交握的手却再不愿放开。
也许……也许只有这几日的时间了。
幽伢在昏暗的房间里低低地垂下头去,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这样在乎这个脾气暴躁的沉香木精?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一举一动,一笑一怒,都这样牵动他的心思?
幽伢想笑,只是嘴角只牵起一线,便又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这一定,是上天在惩罚他吧?
是的,一定是的……一向敬爱的父君因为代他而死,所以上天要惩罚他……成为新帝,成为统领狐族的新的帝君,并不是他幽伢所想要的……亲手杀死手足同胞,更非他的本愿。
可是……这天下总有些不得不为之的事情,早已命定的事情,即便是任人哭喊、求饶,抑或是愤怒的叫骂,都亦无法改变。
那个一袭青裙宛若仙姬的碧莲,是狐帝幽伢一生最最隐秘的伤痛。
从前他不能够理解,为何父君檀九提起那个名满丹城的莲姬的时候,英俊的脸上会露出那样柔软而欣然的笑意;从前他不能够理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那个一生倜傥高傲,歌笑风流的狐族之帝,心甘情愿地守留在三途之畔,只等她一同再入轮回。
直到他在云梦泽之畔见到了那个女人,震动于她的美丽的同时,他也被那双水雾迷蒙的眼瞳中满溢的柔情所俘。只可惜他们相遇太晚,她的心早已给了他的父君,而他,欠她一个相伴终生的良人……
所以他满心愧疚地想要将她的儿子推上下一任狐帝之位。然而直到惊见小九入魔,他才忍不住开始懊悔,自己一路在用各种的方法逼迫着么弟变得更强,如今竟让他堕入了魔道……碧莲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责怪他的吧。
后来,他捉住了那个第一术师身边的沉香木精。他有暴躁无比的脾性,有时却单纯得如同不解世事的孩童,一步一步,一天一天,他对苍梧的感情从不爱转变成了不确定的爱,而这个性子倔强嘴巴又很坏的沉香木精……一定,也同他一样吧。
美丽的金色眼瞳透射出真实的痛苦,轻浅的叹息从紫衣雍容的帝王口中叹出,被他握在掌中的冰凉手掌却动了动。幽伢倏然转过头去,怔然对上少年充满了倦意的眸子。
“喂……”
苍梧低低开口,嗓音却嘶哑粗糙,不复从前的清亮,“把……窗子开一开,好吗?”
“你伤得很重,恐怕……见不得风的。”幽伢应他,又将锦被拉了拉,遮挡住少年的身体,眼光瞥见再次渗出了血水的绷带,忍不住心中抽痛。
“胡、胡说……”
苍梧努力地反驳着,身上的伤很重,伤口很疼,他的心中已然隐隐地猜想到了即将到来的结局,只是还在自欺欺人一样地不去深究。
眼前的这个男人啊,是个又贪花又好色的臭狐狸,那张俊脸总是笑眯眯的——笑眯眯地看着他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笑眯眯地在他骂得口干舌燥的时候递上一杯润喉的香茗,笑眯眯地告诉他要记住狐帝的名字叫幽伢……甚至笑眯眯地,把他困在他那熏得香喷喷的帷帐里。
苍梧知道,这个永远笑眯眯的大狐狸,他的心思藏得很深很深,深到也许就连他自己,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