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重的石头掉下来,虽然没有扬起多大灰尘,也还是有些声响的。本来举杯欲饮的方轻尘到底是微微蹙了蹙眉,放下了酒杯。
这时秦旭飞已经走到案前,拿那方大石当椅子,颇为闲适地坐下来,悠然看着明月华灯之下,眼前这位又是闲闲松披一件白袍,满身酒香,略有醉意的俊美男子。
方轻尘懒懒洋洋看着他,等着他开口。秦旭飞却是一笑,伸手拿了方轻尘的杯子,一口将其中剩的半杯酒饮得尽了,复又毫不见外地自己拿了酒壶给自己倒酒。
方轻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可不是秦旭飞第一次招呼也不打一声地就抢他的杯子他的酒了,这位王爷待别的楚人都极客气,独独对他,完全不讲礼貌。
秦旭飞当然不会把方轻尘眼中淡淡的责难放在心上。难道还能等你给我斟酒。咱们俩到底哪个更不讲礼貌,怕还真是有待商椎吧。
他连饮了三杯酒。方一笑将杯子放下:“我今日此来,既是来辞行地,也是来求人的。”
说是求人,他那语气神情却极是自然,极是大方。方轻尘看得低低哼了一声:“不必客气。你们要走,我们自是无上欢喜。该帮的忙,一定会帮的。”
秦旭飞微微一笑:“我想方侯是弄错了。我相求的,不是要楚国替我们提供粮草辎重补给。这些,我就是不求。我相信,楚国也会尽力为我们准备的。秦人的势力全部退出楚国,这是楚国上下梦寐以求之事,为此付出一点财力物力,想来你们是绝对不会吝啬的。”
方轻尘眯了眯眼:“王爷倒是越发地精明厉害了。照你的意思,竟是打算占尽我们地便宜,却不必道一声谢了。”
秦旭飞苦笑:“方侯……凭良心说,这两年。我主政可算尽心?我的属下,十几万的壮丁,帮着屯田,打猎,守城,剿匪,甚至帮助村乡民夫,训练组织民团。可算尽力?这些心血精力,全用在楚国了,眼前楚国这一点点呈现的繁荣。其中总该有我们秦人一点功劳吧。现在我们放弃这一切,回归秦国,楚国只需要提供一点相应的支持,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重新掌握全部权力,这样的买卖。真的能算是你们楚国吃亏了吗?”
方轻尘轻轻一笑:“你若是不愿意,可以不走啊。我也没有催逼于你。”
秦旭飞淡淡道:“方侯不必激我。故国有难,救我是一定要去救的。只是。如果我地军队得不到足够的支持,我就是再有心,也不敢白白把他们带去送死。”
方轻尘也平静地回敬道:“你也不必威胁我。我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拖你的后腿没有好处,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楚国上下,一定会全力支应。但是,你也别指望乘这个机会,盘剥得太过份。我们自己也有军队要养,不可能倾尽府库,来给你们供粮供钱。”
秦旭飞朗笑一声:“我信得过你方轻尘,你也该信得过我。我不是不知分寸进退的人,方侯若能以诚待我,我自然不会有更多的要求。”
他知道方轻尘是不可欺之人,能争取到方轻尘爽快的同意,在后勤支援方面不加为难,尽力相助已经足够,要求的东西若是太多,怕就只能适得其反了。
方轻尘见他能适可而止,自然心中也还算高兴,笑笑方问:“若是如此,王爷所说相求,又是何事?”
秦旭飞忽然肃了容颜,站起身,退后数步,对着方轻尘极郑重地行了一礼。
方轻尘略一皱眉,虽然没急忙忙站起来还礼,却是手掌轻轻向下虚虚一拍,连人带椅,侧移一尺,避了开去。
天知道是什么样麻烦地大事,才会让秦旭飞这种人如此郑重相求。方轻尘才不肯莫名其妙,让人拖下水呢。
秦旭飞笑笑:“方侯不必如此。我所求之事,于我是心中牵挂,于方侯却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