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睫毛上也有几瓣,不多时便化成水珠滴在鼻尖上。
她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正打算去库房拿根胡萝卜做雪人的鼻子,膳食司的花姐远远走来,穿一身黄白相间的棉夹袄裙,手上提了只食盒,应当是来送给她的。
一路笑着靠近,花姐挎着食盒停在季青宛身旁,每说一句话嘴巴里便会喷出一道白气:“姑娘童心未泯,天将擦黑了还在这里堆雪人玩儿呢,若非认得您头上戴的素银钗子,还真不敢开口唤你。”膳食司的人一向热情,花姐将食盒往上挎一挎,熟稔道:“昨日的事我听说了,姑娘哪里有祸国殃民的样子,做的也不是巫蛊祸害人的事,静王妃也真是敢说,甚么罪名都往您头上安。想着姑娘也许会因此心情郁结,我特意做了几样新创的菜式,保证您没吃过。今天带过来让您尝尝鲜,吃了没准心情能好些许。”
闻得有新菜肴可以享用,季青宛欢喜的立起身,反手丢了搓成球的雪团子,由衷叹道:“花姐——你真是我的好花姐。”
她有些后悔让小常带只脆皮鸭了,若让他带一壶清酒多好,配花姐送来的新菜共饮,想来是桩极其快哉的事。
待客之道不能忘怀,季青宛领了花姐进暖烘烘的侧室,让她暖暖身子再走,忙不迭的去倒茶。
花姐显然不打算久坐,室内温度比室外高上不少,她没脱掉身上的小袄,只立在暖炉旁,轻飘飘道了一句:“我决定放弃王大人了。”自小袄的夹层里掏出绣花荷包,缓缓置与一旁的桌上,“这五十金还是要给姑娘,劳姑娘筹划一场,那本《指南》我从头看到尾,姑娘的确花了不少心思。这世上百千人中,大概只有你比我更了解他。”
细嘴的茶壶续满一盏茶,季青宛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低低道:“比你更了解王大人的,是小常啊……”别的且不提,小常可是在王大人家横梁上睡了数个昼夜的,估摸王大人里里外外皆被小常看了个精光,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猛然记起重点不在这里,季青宛后知后觉的做了个吃惊的表情,瞪眼道:“怎的忽然要放弃了?小常不是说你同王大人相处的甚好么?”
花姐摆摆手,“不是王大人的问题,是——是我的问题。是我做的不够好,又兴许是我做的太好,他只拿我当知己看,从未对我说过喜爱。”神色有几分寂寥,又有几分自嘲,混合在一起没来由让人觉得心疼。
季青宛她老爹教育她,为人处世一定要长含博爱之心,遇着能解决的事,顺手解决一下,反正又死不了;遇着想不开的人,一定要竭尽所能劝一劝,万一对方脑子短路想通了,岂非做了一桩功德满满的大好事。当然,若实在讲不通劝不回来,就由着对方去吧,不必平白浪费口水和激情,不值得。
她不知花姐经受了甚么打击,忽然之间要放弃追求王大人。若现在放弃的话,先前做的努力都白费了,她觉得她有必要劝一劝花姐——就凭借方才她信任她、不信她巫蛊祸国的事,她便要好生劝一劝她。
这劝人一事嘛,要由己及彼,拿自己当典型教育对方,往往收效甚好。季青宛干脆拿自己举例道:“我从前如你一般,也喜欢过一个男子,他比王大人要出众,出众许多,无论是身份还是容貌。”唇角浮现一抹不在乎的笑,她饮了口原本打算给花姐的茶,絮絮道:“兴许如他们那样出众的男子眼界总是高的,眼光若不高,也不会顶着个出众的头衔。我喜欢他很久,久到把整个如梦韶华都倾负到他身上了,你们寻常人有一个二十一岁,而我有两个二十一岁。我的两个二十一岁都没离得了他。”
花姐似乎不大懂她的意思,眼神有些迷惘,她无意去解释她穿越过两次这桩事,撩开额前的碎发,痴惘笑道:“他拒绝我三次——大概是三次吧,他拒绝我的次数太多,我记得不大清了。你看,他拒绝三次我才放弃,且我放弃的原因是他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