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辰光幽远宁静,只是少了一分融融暖意。
与此同时的隔壁苏府,燃了无烟煤的壁炉中火光鼎盛,箐勒大人挺直腰板站在书桌一侧,神色略踟蹰,不时窥视两眼坐在案前的苏景,不知该不该往水壶里添新茶。
一刻钟前,他原打算出府去买味膏药,走到府邸门口,一阵大风险些将他吹翻。他寻思这味膏药不急着用,索性就拢拢衣袖掉头回来了。
无意中瞧见季青宛蹲在门口堆雪人,本着看热闹的心情,他用旁光看了看她堆的雪人——唔,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所有雪人都比季青宛堆得的那只好看,他觉得只有审美畸形的人才能堆出那样丑的雪人。
回到府中后,他随口跟苏景提了一提,道隔壁的季青宛在门口堆雪人,堆很丑很丑的雪人。他家大人是出了名的爱岗敬业,无论是钻研药理还是梳理朝纲,只要埋头进去,天大的事也不能让他分心。
然今日的大人,反常的紧,怪异的紧。听他说季青宛在门口堆雪人,大人先是神秘一笑,又清浅一笑,再释然一笑。三个笑容迭起错落,兴起与消逝都在刹那,箐勒险些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脸上的笑意消逝之后,他家大人从堆成小山的前朝文献中抽身出来,话语中有不易察觉的轻松愉快:“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信步走到衣架前,取下风毛披风披在肩上,扭头同他道:“我去隔壁看看,你等下送只能当雪人鼻子的萝卜过去,挑个大小适中的。她肯定不记得带。”
说罢也不等他应承下来,脚底下不紧不慢的迈开步子,边系披风的带子边往外走。
箐勒一脸呆滞的痴立片刻,直以为自己撞了鬼,时隔多年还能听到他家大人以这般温柔的语气说话。似乎,自季青宛跟七月私奔离去后,他家大人便很少笑了。又似乎,自季青宛神秘莫测的重新出现后,他家大人又开始隔三差五展露笑容。
等到反应过来,他提着中指长短的胡萝贝往外走,深冬寒风凛冽,季青宛与他家大人都不在风雪中,只有瞧上去又傻又呆的雪人孤零零蹲在风里。碰巧季青宛家的院门没关,他立在大门口遥遥朝院内递了一眼,正看见苏景斜对着他站在靠墙的长廊尽头,露出的半张脸上悲喜莫辨,若要仔细探究一番,终究是悲大于喜。
隐隐有说话声传来,他离厅室甚远,听得不大清,但瞧着他家大人的表现,似乎是里头的人说了劳什子令人郁结忧伤的话。他斗胆猜测一二,里头人说的话应当同他家大人有关。
☆、竹蜻蜓
他在雪中踌躇片刻,一只黄橙橙的胡萝卜提在手上,不晓得该不该在此时送进去。没等他踌躇完,他家大人忽的脱离雪雕状态,失魂落魄的挪步出来。走到他身旁时停了一瞬,突发奇想一般,没头没脑的问了他一句:“箐勒,你是否觉得我可恶的紧?”
箐勒立时被问住了。他能说这世上的任何一人可恶,女帝也好王爷也罢,却唯独不能说苏景。因他是他效忠终生的主子,哪有人说自己主子可恶的?
就在他愣神的档口,苏景黯然一笑,似明白了甚么,全无平日里风华掩月的谪仙模样,拂袖失神而去。
苏景这个神失的足够久,眼下已过了一刻钟,足够用完一顿晚膳,他仍未醒顿过来。还有愈演愈烈的倾向。
箐勒估摸着,照这个趋势下去,这两日他都听不到他家主子再开口说话了。
时日随云去无多,光阴最是难留。箐勒一语成谶,此后接连两日,苏景果然再未开口说过话,不了解他的人只当他失声了,实则是苏景他自己不愿说话。
如此,苏景惆怅了两日,箐勒跟着他惆怅两日,带得整个苏府上下都是惆怅的,无人敢大声说话。
第三日正午,肆虐数日的暴雪终于停歇,日头虽未明晃晃的亮出来,但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