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以来也没有多少人真正将她当过女帝一样,她落座在黎老对面,将准备好的奏折和印本推在黎老跟前。
黎老先是一愣,随即沉着眼瞥了一眼阿九道,“这不是怀晋王该做的事么?”
阿九一时讷讷,当即又恢复了正常,黎老这样说也是正常,毕竟这宫中的人都知道阿九当政以来所有的政务都是皇叔处理的。
“黎老有所不知,皇叔这几日生病了,此刻尚在府中修养,朕有些政务上的问题想要向黎老讨教。”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九手心里都冒出些冷汗,她做昏君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向黎老谈及朝政要务这样正经的事,她竟觉得有些心虚。
黎云平微愣,嘴角微僵,顿了顿扯出来一个嗤笑,“陛下言重了。”
阿九抿抿嘴,她也明白黎老这样的表情是有什么原因,她放低了声调,轻轻点了点前面的奏折印本,“霍都洪灾一事,拨国库银两修河渡,以堵为疏,于下游开引十二漳渠,灌溉下游,既可解霍都洪灾也可泽下游万物。”
黎老一听,抬头盯着阿九露出微微意外却又恍惚失神的样子,抖了抖自己寸长的胡子,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阿九微笑点头,伸手翻开桌上的奏折,指着奏折底下印着的人名,“严爱卿只是奉朕的命令罢了,朕自知治国之能抵不过皇叔,也只能收服一个严爱卿与朕同一战线。”
阿九盯着黎老愣了许久,又继续道,“朕虽年幼,却并不无知,这陈家的江山仍旧是陈家的,皇叔不过是暂代而已。”
“明着阿九不敢同皇叔抢占这政权大事,但也偶有涉及,说将这江山让人,阿九心也是不甘的,毕竟是陈家祖辈打下的江山,所以阿九仍在私底下培养自己的势力。”
阿九说到这里顿下来叹了口气,“唉,朕凰权的势力却大不如前,如今就连黎老也站在皇叔一道,朕身边也只有文祥祥同程老,却因为凰权凤阁权分离,黎老同程老也为能达成共识,只能分离。幸得黄天庇佑,这一代新臣中出了个严储清还肯辅佐朕。”
阿九抹了把泪,偷眼瞧了瞧对面的黎老。
他翻阅着桌上的奏折,“这奏折所书,有尹正官印,可知陛下所言并非属实。”
“尹正是皇叔的人,但尹正同严爱卿关系甚亲,所以一同印了章。”阿九迷糊道,其实她并不知道尹正有没有归属她。
严储清在同正前往霍都之前就同阿九打了包票,说是回帝都之时便也要把尹正也掰成阿九的人,结果前日严储清带着奏本来到御书房时,也未同阿九说结果如何如何,只拿了这奏本,说是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阿九的下一步便是黎老。
黎老虽说倔强执拗,但同先帝义重,只在阿九登基后觉得阿九无可救药之后才放弃对阿九的扶持转投皇叔,阿九觉得黎老身为凤阁元老,身份地位都是有的,只要抓住了黎老重义这步棋,就能将黎老扭转成为她的人。
想到这里阿九就一下子栽在地上,将酝酿已久的眼泪喷出来,“黎老可知,阿九年幼之时不爱读政务,如今后悔晚已,只能尽力弥补,怎奈皇叔势力强大……”阿九扑在黎老跟前,扯着黎老朱红的裙摆,一把鼻涕一把泪。
吓得黎老是一把托着阿九的胳膊,没能将阿九扶起来,黎老也是顺势跪在地上。
“先帝重启凤阁,为的便是维护凰权,如今阿九无能让黎老失望了,是阿九无能啊!”
文祥祥说过,作为一个帝王,要旨在于颜面,而作为一个女帝,要旨就是不要脸,她能脸皮厚到如今,有一半是继承了文祥祥的,另外一半则是来自于皇叔。
皇叔也曾同阿九说过,黎老这人执拗,但心眼不坏且肯服软,阿九又是女帝,到底威严仍是在的,于是阿九就一点一点打败了黎老的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