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九木岭上晚霞变幻,远处的山间,林木郁郁葱葱的,正被黑暗吞噬下去。『言*情*首*发 九木岭还是那样,小小的山岭,附近显得贫瘠而又险恶。几所宅子,一家客栈,也都是后来逃难过来的人新住下的,林冲与妻子徐金花已在这里住了一年多的时间了,平素倒也无甚大事,只有在最近这几天,逃难时无意间经过的人,渐渐的多了些。 “有人来了。” 回到客栈当中,林冲低声说了一句。客栈大厅里已有两家人在了,都不是多么宽裕的人家,衣衫陈旧,也有补丁,但因为拖家带口的,才来到这客栈买了吃食热水,好在开店的夫妇也并不收太多的钱粮。林冲说完这句后,两家人都已经噤声起来,显出了警惕的神色。 “不要点灯。”林冲低声再说一句,朝旁边的小房间走去,侧面的房间里,妻子徐金花正在收拾行李包袱,床上摆了不少东西,林冲说了对面来人的消息后,女人有着稍许的慌张:“就、就走吗?” “不用,我去看看。”他转身,提了墙角那明显许久未用、样子也有点歪曲的木棍,随后又提了一把刀给妻子,“你要小心……”他的目光,往外头示意了一下。 “我晓得,我晓得……他们看起来也不像坏人,还有孩子呢。” 徐金花接过刀,又顺手放在一边。林冲其实也能看出外面两家该不是坏人,点了点头,提着棍子出去了。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妻子的肚子——徐金花此时,已经有孕在身了。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他到九木岭上的其余几户去拍了门,让还在这里的人也不要亮起灯火,然后便穿过了道路,往前方走去。到得一处转角的山岩上往前方往,那边几乎看不出好路的山间。一群人66续续地走出来,大约是二十余名逃兵,提着火把、挎着刀枪,无精打采地往前走。 说话的声音偶尔传来。无非是到哪里去、走不太动了、找地方歇息。等等等等。 林冲并不知道前方的战事如何,但从这两天路过的难民口中,也知道前方已经打起来了,十几万逃散的士兵不是少数目,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朝廷军队迎上去——但就算迎上去。反正也必定是打不过的。 女真的二度南侵之后,黄河以北流寇并起,各领数万乃至十数万人,占地为王。比起山东梁山时期,声势浩大得难以置信,并且在朝廷的统治削弱之后,对于他们,只能招抚而无法讨伐,许多山头的存在,就这样变得名正言顺起来。林冲居于这小小山岭间。只偶尔与妻子去一趟附近村镇,也知道了好些人的名字: 号称人马七十万之众的大盗王善,“没角牛”杨进,“晋王”田虎,八字军“王彦”,王再兴,李贵,王大郎,五马山群雄这些,至于小的山头。更是无数,哪怕是曾经的兄弟史进,如今也以赤峰山“八臂龙王”的名号,再次聚众起义。扶武抗金。 而这在战场上侥幸逃得性命的二十余人,便是打算一路南下,去投靠晋王田虎的——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是逃兵想要避开罪责,而是因为田虎的地盘多在崇山峻岭之中,地形凶险,女真人就算南下。先当也只会以怀柔手法对待,只要这虎王不一时脑热要螳臂当车,他们也就能多过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回想当初在汴梁时的景状,还都是些歌舞升平的好日子,只是最近这些年来,时局愈混乱,已经让人看也看不清楚了。只是林冲的心也早已麻木,无论是对于乱局的感叹还是对于这天下的幸灾乐祸,都已兴不起来。 听着这些人的话,又看着他们直接走过前方,确定他们不至于上去九木岭后,林冲才悄悄地折转而回。 妻子收拾着东西,客栈中一些无法带走的物品,此时已经被林冲拖到山中树林里,随后掩埋起来。这个夜晚有惊无险地过去,第二天清晨,徐金花起身蒸好窝头,备好了干粮,两人便随着客栈中的另外两家人启程——他们都要去长江以南避难,据说,那边不至于有仗打。 再度回望九木岭上那破旧的小客栈,夫妻俩都有不舍,这当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是他们几乎要过习惯了而已。 途中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