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而论,今天再见宁毅,于和中还是蛮高兴的。 前次与师师一同找到这童年旧友,他心中还有些芥蒂,主要是因为他知道师师这姑娘好心,若是见了个陌生人,也如对待他一般亲切对待,难免就有些吃味。但后来了解了小宁如今的身份与师师的态度之后,这一点点的担心自然便没了,对于这小宁的观感,也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情况。 这次他从汴京回来江宁,表面上自然不会说是追着师师过来,只当回到幼时长大的地方来走一走。不过说实在的,他的老家也并非是在江宁,父亲为官,各处奔走,他那时候年纪不大,于江宁住的也不算太久,其实也没有什么交情深厚的朋友在这里。这次回来,除了陪着师师回忆一下过往,找找以前住过的巷子,其余的,便没有多少的事情可做,只能当成孤身来江宁游历而已,毕竟师师如今也是身不由己的状况,就算对自己亲切,实际上也不可能抽出太多时间来陪着自己,若是在京中,便是这样的偶尔陪同,也是多少达官贵人求不来的荣耀了。 这次随着矾楼的队伍一路南下的,除了他,另外其实还有几个闲到蛋疼的公子,那追求师师追求得最为殷勤的大才子周邦彦自不待说,其余的诸如唐维延、徐东墨等三四人,要么也颇有才学,要么则是家底丰厚,有做官的亲族,因此能够一直以二世祖的态度跟来,这些人也都是最近无事,考虑到师师出了汴京,便没了那么多争风吃醋的对手,若能抓住机会将这京城第一名花搞定了,此后回去,自然大有面子。 于和中顶看不起这些人。周邦彦才名满京城,但其实已经三十多岁快四十了,缠着师师不放,老不修,他也已经是有官身的人,早几年任的是国子监主簿,去年犯了些事,被罢了,但据说不严重,了解内情的人说他还能被升上去的,京城当官就是这样,起起落落。他有了些空,这次便也说要来江宁访友,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要脸。 其余的,唐维延是如今户部侍郎唐恪唐钦叟的族侄,那徐东墨的家庭也是汴京有名的世家,这帮人要么有权有势,要么文采斐然,于和中比诗文和钱财都比不过。但他与师师的来往是旧曰情谊,不用花钱,如家人一般,这是不同的,于是觉得那帮人真像是狗,围着师师这根骨头没形象地流口水,太可耻了。 腹诽归腹诽,大多数情况他也无法改变,师师还是要陪着那帮人虚与委蛇,她如今有了这样的名声、地位,要陪着这人、陪着那人的状况就是必然的。于和中知道师师也不想这样,因为有的时候他们在一起,他也看见师师落寞地笑着叹气:“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于大哥,师师如今这等状况,说风光或许也算,好多青楼女子,羡慕也羡慕不来,可到了往后,便是喜欢上了谁,赎身嫁人的自由恐怕也已经没了,倒还不如往年未受注意时来得自在些呢……” 师师在京城其实少有未受注意的时候,她十四岁便被捧成了矾楼的头牌,此后的名声也是一直往上。可她话中的无奈,于和中是明白的,到了她这种身份,被京城各方势力看着,虽说青楼女子也无非是这么个无奈的身份,但许多勾心斗角、争风吃醋都围着她来,大家追求她,为名气为面子,到后来,成了执念,荣王府便有位世子说了:“李师师,我要定了。”说这类话的,讲道理的不讲道理的还有不少,她若一直在青楼,大家都捧场也就罢了,如果真喜欢上什么人,想要赎身走人,没什么地位的家伙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这类话语师师也只是说了区区一次,却是看着他说的,于和中觉得自己能明白其中的辛酸,他私下里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师师那样柔弱的女子,背着那么多的心事,每天却仍然强作欢笑,即便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也只说些开心的事。 她是京师第一名花,姓情高洁心向自由却身不由己;而他如今只是二十出头的生员,与这旧时相识间有着纯真的感情,一时间却没有办法帮她脱离苦海。瞧瞧,多像传奇话本里的那些故事,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努力着,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