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说:“杨寄是个什么东西?出了名的赌棍!输得连安身立命的房子都没了。你怎么着他的道儿?”骂了一遍又一遍,自然,连着杨寄在地下的娘老子也一起问候了。
而杨寄,满心欢喜,原想趁天黑,从后门偷偷溜进自己住的那间耳房。没想到大老晚的,家里灯火通明,他心里暗道:“难道骆家竟来告状了不成?”不由踟蹰了步子,在后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才想定了主意,咬咬牙进门。果然见一大家子都围坐在那里,眉头紧锁。他吸了一口气,打算好要先发制人,于是一拍大腿说:“嗐!骆家那小子,也是个赌徒啊!”
大家的注意果然被他吸引过去了,不则声地听杨寄拍着大腿说道:“……我那赌场的朋友说,这小子到底家里有些财帛,下注的时候眼睛都不眨的,一千两千往上拍啊。可是,赌博哪有长久计啊?就他这样的生手,还能不输得屁滚尿流?居然还是个没种的,打着滚儿撒泼撒赖不肯付赌资,啧啧,真是丢份儿丢到姥姥家了!我看,阿圆跟他,险!趁着没下定,师傅师母还是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沈以良有气无力地说,“骆家肯定没戏了。大郎遣人写了家信过来,建德王,不知怎么知道了我们家阿圆,他想要阿圆做他的小妾。”
杨寄懵了,眨着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
敢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建德王这只蔫坏的老鸟儿,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呢?
☆、第9章 托付
王府的效率明显高得多。建德王名义上正在先帝和先皇后的热孝中,但不妨碍王府的人一波一波来到秣陵,亲自相看建德王皇甫道知看中的女郎。
“先给定钱,等再一年后脱了先皇后的孝服,就正式遣轿子过来抬人。”王府派来的妇人,穿金戴银,颊边两片翠钿随着她说话时肌肉的动作而忽隐忽现,她末了道,“……真真是你们家女郎的福气!大王亲自看中的,将来有宠是不必说了。你们一家子,也是麻雀变作了凤凰,日后管叫吃香的喝辣的,后福无穷。叫女郎来,我先相看相看。”
沈家面色难堪,又丝毫不敢得罪权倾朝野的建德王,见推脱不得,只能到后面找沈沅。
沈沅一脸泪痕,此时倒不在哭,见母亲一脸愁色地进来,问:“怎么,没有告诉她我和骆家换过庚帖?”
“说了。”沈鲁氏叹口气,“人家说,六礼未备,又没有婚书,哪里能作数!”
沈沅的泪水无根似的流下来,但她性子倔,一抬手就擦掉了,冷笑道:“合着这是强抢民女来了?”
“嘘!嘘!”沈鲁氏急急制止女儿的高声,说话间也是泪下,“阿囡,我们何尝舍得你!虽说比进宫当宫女要好些。可谁都知道,这些达官贵人家,姬妾无数,进了那扇朱门,从此连归宁都难。我们又不是那等趋炎附势的人家,为了自家金钱地位,肯把女儿推火坑的。可是……如今叫我们怎么办才好?惹不起啊!”
沈沅咬着牙,突然从案几的小抽斗里掏出一把剪刀,对着自己那一条乌溜溜的长辫子就是一通乱绞,沈鲁氏上去抢剪子,可那一头软滑得绸缎似的的好头发已经长长短短参差不齐了,地上乱麻似的摊着七零八落的头发。沈鲁氏哭道:“阿囡,你何苦啊!”
沈沅不说话,从窗台上抹了一把灰擦脸上,说:“走。给她相看去。”
王府的妇人初见沈沅,还真吓了一跳,可随即就镇定下来,冷笑道:“娘子是有意见么?”她缓缓近前,动作优雅却霸道,撸一撸沈沅参差的头发,摇头叹道:“好一头秀发,可惜了的。不过,一年后也能将养出点样子来。”又拿手绢擦擦沈沅灰蒙蒙的脸,然后冷声吩咐道:“打水给娘子洗洗脸,污糟猫似的。这规矩,以后得好好教导。王府里有的是法子,不怕你性子如火炭。”
这话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