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内四执库分类别处置,典设用汤婆子暖好锦褥,给殿内香炉换安息香,司药对照着太医方子检验御膳房送来的安神汤——御前总管统管全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照应,崔成秀眼见着司浴、司衣一干人鱼贯退出,正是轮到司设入殿侍奉的时辰,转过脸目光在房里诸人间逡巡了片刻,稍一思索:“御前茶水的差使眼看就要换人,眼下还是得让新手多上手练练,免得后头出了差错都没人指点补救,俗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都得拉出来遛遛不是?既然小爷准了李女史的差使,今儿这碗安神汤,就让李女史送吧!”
御前差使向来是按资排辈,既然顾沅尚未出师,那按常理李婉娘便不该越过她去。程四娘看了看允娘和顾沅,见一个坐在炭火盆边上打盹,仿佛根本没听见,一个安安静静坐在小茶炉子边扇火,就是听见了也仿佛没听见,心道这师徒两个一个装傻一个充愣,自己何苦做出头的恶人,便也大大方方地点头:“两位总管关照我这把老骨头,总让新人替我干活,我还能有什么说的?”
崔成秀冲她一笑:“四娘子是御前老人,最识大体不过。没的说,过两日再下了雪,我请您吃野鸡锅子。”他说着转身把洋漆托盘递到李婉娘手里,一本正经地吩咐,“今儿小爷午间没歇,又忙到这时辰,想必是累得狠了。太医嘱咐了,安神汤能不用就不用,你把汤碗先笼在炭盆罩子上,想法子陪小爷聊上几句,倘若小爷实在睡不成,再进安神汤——记住了么?”
李婉娘朝着崔成秀一礼,脸上更是感激涕零:“大总管苦心,我记住了。”
崔成秀端着总管身份,目送李婉娘进了殿里,瞥了旁边一脸五味杂陈的魏逢春一眼,心里头暗自不屑地哼了一声。说起来他最近日子并不十分巴结顾沅,大部分都在一边观望,一是因为魏逢春看得紧,并不好下手拉拢,一是出自某种不宜言说的心障,前几次的风波他记忆犹新——顾小娘子是那么容易算计的?她八字和御前不合,这么拼了命往上送,可别弄巧成拙闹得自己惹祸上身!抱着这样的心态,崔成秀干脆撂开手彻底站了干岸,果不其然,才不过十来日,皇帝便改了态度,魏逢春闹了个灰头土脸,实在不枉自己每天晚上多给佛祖爷爷上的那一注香。眼看着殿里并没有异常动静,魏逢春脸色更是如丧考妣,崔成秀悠然自得地抱着肩膀站在值房廊下,目光时不时悄悄扫过去,心里几乎乐开了花,暗自决定这夜里的一注香要天长地久地供奉下去,俗话说文起三鼓,武练三更,这上香只怕也是一样吧?
按说以皇帝的习惯,歇下或通宵,到了三更总会有个分晓,可这一回李婉娘服侍的时间却是特别的长,眼看着三更过半,殿内烛火未熄,满值房的人都有些心里嘀咕,魏逢春头一个发难,斜着眼睛看着崔成秀冷笑一声:“难不成是李女史只顾着跟小爷说话,忘了奉安神汤?要是这么累坏了小爷不得安歇,传到太后老娘娘耳里,咱们这些人可是一个也好不了!”
“聒噪什么?”崔成秀心里也早已泛起疑心,只依旧死撑总管派头,“想必是今日政务忙,小爷歇不下了。你们,”他指了指允娘等人,“也不必这么熬着了,留下当值的人,其余的该下值的下值,省得耽误了明天的差使。”
眼看着众人散去,崔成秀进了铜茶炊房,给自己倒了杯浓茶,呲牙咧嘴地喝下去,又出来朝着清和殿的方向望,眼看已经到了四更头上,他正忧心,忽见殿内灯火熄了,才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可他候了一炷香功夫,也不见李婉娘退出殿来,清和殿里黑沉沉静谧一片,并不似有什么异常,崔成秀却惊得张大了嘴——难道这一次众人都走了眼,竟是这位李女史拔了头筹,聊着聊着就聊到龙床上去了?
李婉娘踏入殿门时,皇帝正坐在御案后读折子,对她并不理会。她将安神汤放在铜罩子里,小心翼翼立在一边,偷眼打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