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一场分别,无十里长亭水悠悠,亦无折柳相送恨离别。马蹄踩着深秋寒露,便这样一路东行。深秋的风带着寒意袭上肩头,我紧了紧衣服肃然回首。日头时有时无,身后威耸的古城已经淹没在时空、雾气凝滴的视线中,越来越淡。
城墙上方立着的那双紫色身影和黄色身影也已化成一颗微小的尘埃,融在青色砖石里,找不到痕迹。别了长安,即将赶往邺城的我,应该再也不会有机会回来了吧……
…… ^ ^ ……
离开长安城,向东取道,途径华州时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在名师的指导下,我的骑术虽然不精,好在不会拖后腿,如此我便心安理得了。告别宇文邕后,高长恭便是覆上了初见他时的那张银色面具,将他倾世容颜遮在半张面具后,亦将他所有表情尽数掩盖。
世人大多喜欢带着无形面具来伪装自己,我懂个中原因,但面对带着有形面具的高长恭,我其实是不欢喜的。我想看到他的如精雕细琢的脸,我想看到他时刻细微的表情,我想看他挑着眼角疏朗的笑容……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不再是隔着一道时空的鸿沟。
那张面具似乎将我隔出他真实的世界,亦将我划进陌生甚至有威胁之人的队列中。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想在他的世界变成外人。于是,仿佛不经思考似的,趁着他座下黑马放缓脚步时,我立刻伸手去扒下面具。
腕上的小玲清脆叮咚地响着,起了风,风扬起了枯叶,地上的、树上的、天上的,纷纷洒洒,而他已经敏捷地握着我的手腕:“怎么?”
手腕被禁锢着,很用力,仿佛我也是他的敌人之一,而他也只是问了两个字。
不怎么,一点也不怎么!我觉得有点委屈。抽了抽手,未果,片刻之后他慢慢松开,但面具后的视线还定在我脸上。
“其实……如你这般看的颜,应该多拿出来晒晒太阳,不然会发霉的。”不知该如何对他说,如果戴上面具是他的自小或是很久养成的习惯,那我是不是不应该奢求自己可以改变他的意志呢。
我努力地看着他,可隔着面具无论如何也不知他有什么表情,我垂下眼,紧紧抓着缰绳,等待他的回答。我不知自己这样的情绪算不算无理取闹,可偏偏难以抑制,于是我沉默了,但我的沉默换来的却是他的沉思。
许久之后,风停了。
草叶不飞,时间静止,可我仍旧没等到他开口的声音。
抓着缰绳的手指有些麻木,低头去看,吓了一跳,竟已泛白了。赶忙松了松手的力道,舒缓掌心的麻木。
视线里伸来一只手,轻轻覆在我的手背上,然后缓缓收紧,坚定而有力的握着!
温暖的热度毫无阻隔地传递而来。物理老师曾说,温度是物体的固有属性,当物与物之间存在温度差时,便会产生热传递现象。他的手很暖,必然是我的手很冰。
冰得麻木,冰得一片荒芜。
我慢慢抬头,不期然撞进他斜长的凤眼中,深深的沉沉的,像一湾深不见底的潭水。不知何他已经取下面具,嘴角翘着微小的弧度,像是在笑可又不太像:“你不是很喜欢这面具么,为何我带上了你反而不高兴了?”
“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的面具了?”我怎么可能说自己喜欢这让人讨厌的面具呢,不可能,太不可能了!
他悠悠道:“在多伦镇时,你不说这面具做工精湛,还问我在何处打造,你也想做一个戴着。”
他的话有理有据,不容我反驳。我努力地回想,好像有这么回事,又好像没这么回事,总之我是不记得了!我撇嘴:“那我现在不喜欢了,可以吧!”
“为何?”
“不为何!”
他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