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却又无从得知,他努力平复下剧烈的心跳,令自己恢复冷静的神容,以那种如往日一般的戏谑语气道:“我可不能娶你,你不知道么,我是修道之人,师从道教重阳派。”
越青阳只觉自己剧烈的心跳瞬间停滞一般,连呼吸也不能,五指自他衣袖上无力地滑落,张开口却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如往常一般沉静的声音,“那也无所谓,我又不是真的要嫁你,不过若是我如此对皇后说,你也别想好过。”
语毕,她忽然不想在这个茫茫夜色下的荒冷高阁再留半刻,也不想再见到身侧眼前这个令她无比难堪之人,跳下软塌,脚步急促地下楼而去。身后似乎遥遥传来他的声音,“我会想办法的”,但她不知道是真是幻。
听闻她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他的知觉之中,这矗立在苍茫孤夜间的高楼之上惟余他一人,他默然念起烂熟于心间的经文:“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只是这夏末初秋的晚风却仿佛送来她的声音:“要是你不帮我,我就去跟皇后娘娘说,我喜欢的人是你,求她赐婚。”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①”
最后,他却是恍惚地望向黯淡天边的残月疏星,低叹道:“金风玉露一相逢,未抵经年别恨多。”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壹玖】不信人间有白头(五)
皇后终是没有给越青阳赐婚,在越青阳旁敲侧击下,柳随侍告诉她,皇后曾令太史令推算两人姻缘命数,却为不合之象,娘娘遂消了心思。
越青阳心中却不知是何种滋味,愁肠百结也不过如此。但是,无论如何,她终归还是在这宫闱之中,一举一动,一言一笑,俱是如履薄冰,不能露出些微异色,只能若无其事一般,随侍皇后身侧。
时日一长,越青阳也就逐渐想明白,他们终归不能在一起,或许他不能婚配亦并非坏事,至少她不必看着他与另外的女子琴瑟在御,鸾凤和鸣。况且,他似乎也并非如那些真正的道士一般清心寡欲。
经过七夕那一日,他对她的态度却未有稍变,甚至时常救她于危难,躲过皇后的数次清理,她时常在夜间更漏滴闻间默默回想,或许她再也放不开手了,对于这个在寂寂深渊般的宫闱中如水面浮光一般的人。
于是年年岁岁也就这般过去,永德八年秋,陛下身体逐渐好转,渐渐已能走下床榻,只是不宜操劳过度,是以政事仍是由皇后一手处理。即便如此,也依旧让不少朝臣仿佛看到还政的曙光。皇帝兴致似乎也很是不错,要求亲往这一年的秋猎,在他的坚持下,即使担忧他的病体的皇后,也不得不应承。
但越青阳却清楚地知晓,在这一次欢庆祥和的秋猎下,掩盖着的是如何的暗潮汹涌。多年隐忍的晟阳侯已不欲再等待下去,太子如今年已十四,不满皇后当政的朝臣亦逐渐偏向要求皇帝让位与太子,他需要一个转机,这个转机他策划于此次秋猎之中。
秋猎这一日,秋高气爽,乐游原的天高云淡下是旌旗猎猎,马匹嘶鸣,安营扎寨。不仅男子儿郎们跃跃欲试,随行女眷们亦是兴致勃勃。
由于皇帝病中无力,太子年少,拉弓射猎的开猎仪式竟由皇后代劳,只见她一身胡服骑装,容色英肃,于健马之上弯弓疾射,正中脱兔。皇后年已介四十,却并未显老态,甚至身姿不输男儿。
近侧观礼的越青阳望之也不由心生向往,这猎场之中谁家女眷不生向往?这天下女子,即便再是三从四德也好,心底总是会压抑着与男子比肩的念头。
开猎仪式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