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跳得他骨头都在震动,疼得令人哆嗦。
他忙道:“我乏了,二哥回去吧!”
连二爷本就在忧心他的伤情,闻言便立即点头说:“我走,我这就走。你好好休息,不要害怕……”
言罢,他小心地拽了拽若生的衣袖,压低声音说:“老四要睡了,我们走吧。”
若生应了个“是”。
连四爷突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而后喊人:“来、来人……倒水……”
就守在一扇屏风后头的婢女听见了,立刻转过身来,要上前去沏茶。
若生便施施然横手一拦,道:“不用,我去。”
她是连四爷嫡亲的侄女。府里的人又都知道她自幼喜欢这位四叔比父亲还多,见状便也就随她去了。
连四爷却在这一瞬间,想起了死去的老吴来。
老吴跟了他也有些年头了,刀口舔血的活也没少干。可才跟着若生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就只剩下了一堆灰。
他莫名恐惧起来,双目睁大,连声说:“不用,不用你阿九,你快随二哥回去吧!”
若生却已走至桌案旁。提起青花的茶壶,沏了一盏。
他有伤在身,不能沾的东西多,这茶壶里装着的,只是白水。
温热的,正好。
若生双手捧着茶碗,送到了他边上,小声说:“四叔,水。”
连二爷站在几步开外,也喊:“阿九你仔细着些!别洒了!”
“四叔?”若生将茶碗送到了他嘴边。
连四爷的身子,下意识地往身后软垫陷了下去。
他勉勉强强将手给举了起来,伸手要接碗。
若生却没给,摇了摇头说:“四叔,我同五妹妹没有分别,您一向拿我当亲闺女看,而今也该是时候轮到我伺候您了。”
说这话时,她的视线,落在了连四爷的胳膊上。
连四爷瘫了,从今往后再不能行走,但这手,却还能动,只是哆哆嗦嗦的,也没有什么力气。
她将茶碗递得更近了些:“不够我再去沏一盏。”
连四爷只得低头去喝。
可温热的白水,才刚刚触及他的唇瓣。
他便听见耳边似有人笑了一声。
惊疑之下,他哪里还顾得上吃茶,只仓皇抬头。
入目的,却是少女犹自笼罩着一层淡淡稚气的眉眼。
他怔怔地想,方才莫不是自己听差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惊讶地发现,眼前的若生,眉眼间那层稚气正在飞快散去,然后他再看她的眼睛,便觉那里头深不见底,仿若幽深的大海,似能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那眼神,极冷,极冷。
他一个激灵,想要避开她的视线,却已是来不及,只见她淡红的唇,微微开合,近乎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来——
“报应。”
连四爷“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瞪大了双眼,失声叫喊:“你是谁?”
若生直起腰来,捧着那盏茶,目露困惑:“四叔,您怎么了?我是阿九呀。”
“老四!你怎么连阿九也不认得了?”连二爷见状,跑到若生身旁,亦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了连四爷。
连四爷战战兢兢地看一眼若生又看一眼自家二哥,心里头猛然生出一股极强烈的恐惧来。
报应?
什么报应?
二哥的女儿,在他坠马受伤后,同他说报应?
连四爷的脸色,煞白如纸,不见半点血色。
“老四?”
“四爷?”
见他不对劲,众人又都进来了。
可连四爷嚅动着双唇,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