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中四年(783年),已经燃烧了两年的战火,不但看不到一丝将熄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旺。把肃宗、代宗两任帝王辛辛苦苦攒下的一点儿家底彻底打光,军费开支也变的入不敷出。
就在去年五月,两个太常寺的“半吊子”博士进献昏招,强行向城中富商“借钱”,后又将此种做法扩大至向搜刮全城百姓。如此大规模的公然抢劫,也仅才凑够一个月量的军费开支,不但于事无补,反倒把京城内外搞得人心惶惶。
截止到建中四年六月,河北、河南两个战场形势都不容乐观。
河北战场,河东马燧、泽潞李抱真、河阳李芃、朔方李怀光,六大节度使屯驻于魏州(河北大名东北),与卢龙朱滔、魏博田悦、恒冀王武俊、淄青李纳四大叛王打的平分秋色,势均力敌,陷入胶着状态,谁也奈何谁不得!
河南战场,李希烈领导下的淮西军,虽然南下湖北受挫,却在河南发展迅猛,兵锋一度抵临东都附近。为了遏制淮西军凶猛的进攻势头,德宗诏令各地勤王。于是神策、永平、宣武、淮南、浙西、荆南、江泗、沔鄂、湖南、黔中、剑南、岭南等诸多军府相继奉诏赶来,他们有的与李希烈在正面战场交锋,有的负责从侧面迂回,有的控制交通要冲,也有的逗留不前伺机而动!
如果按每个军府平均出兵一万人计算,大唐参战兵力约为十六万人。依据唐制,各道军队离开自己的防区到外区执行作战、支援任务,其供应保障统一由朝廷负责!
德宗上任时间不长,还没有过紧日子的危机感。战争初期,他对出境作战或支援的藩镇军队赏赐颇为丰厚,每人除原标准配备的供给仍照发不误外,还额外多供应两人份的物资。
据此计算下来,只要出境作战就能得到三人份的供应。普通士卒比以前多挣了两倍,将领吃回扣的空间也无形中增大了两倍,自然是皆大欢喜!
因此,各地藩镇只要一接到朝廷的出兵命令,本来任务不重、可以在境内完成的,也要把军队拉出去,在距边境不远的地方耀武扬威一番再打道回府,就是为了捞取这点额外的好处!
而朝廷为了保障十六万军队的人吃马喂,每月需支出一百三十余万缗钱,靠着正常的租赋根本难以为继。
怎么办才好呢?不打,不可能,朝廷颜面何存!打,钱从哪里来?堂堂大唐,也不能总是靠着勒索富商、百姓来维持战争,那样既说不过去,也绝非长久之计!
所谓办法总比困难多,正当德宗为此愁眉不展之际,一位分管后勤的官员赵赞,提出了一个开创性的办法,即收缴税间架及除陌钱,让德宗眼前一亮!
所谓税间架,就是按屋顶上的房梁收取税钱,两架梁算一间房,上等房每间收二千文、中等收一千文、下等收五百文,收税时吏员需进入居民家中挨个统计。这样下来,每家动辄就要上缴数百缗。
如果屋多钱多或是屋少钱少倒也说得过去,但有的人房梁虽多却没什么钱,对此朝廷一律不管,只拿结果说事。有敢于藏匿的,一经查处,隐瞒一间打五十板,告发者赏五十缗。
而除陌钱则更为离谱,规定凡是出现货币交易或是物物交易的,不论公事还是私事亦或是买卖所得,每缗钱(每缗约一千文)须由官府收取五十文的抽头,物物交易按市价折合后计算。有敢瞒报一百文的,打六十板、罚两千文,告发者赏十缗。
这个缺德税法一经颁布,京城内外民怨沸腾!
时任翰林学士、年方二十九岁的陆贽实在看不下去,呈奏了一封万言书,痛斥这些行为,并提出了挽救时局的看法。
陆贽是中唐时期着名的政治家、政论家和文学家,后来还做了德宗的宰相。他的奏疏多用排偶句,极具文采且条理精密,读起来抑扬顿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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