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颜的叹息声化作了一片飞雪,没入空中。
大雪下了数日,紫颜说雪天不是易容的好日子,只教熙王爷学拟年轻人的举止言谈。叫熙王爷放下架子,扮一个长年流落在外的皇子并不容易。
“大皇子被一个村妇捡去,后交由村中富户关某收养,这样可好?”
熙王爷道:“我岂不是得去找一对养父母?”
“不然,他们皆寿终仙逝,为他们追封一下也就是了。”
“为何定要是富户?”
“否则就很难供养大皇子读书,若是目不识丁之徒,试想群臣如何能安心将社稷交给他呢?”
“有理。拥有万贯家财又饱读诗书的翩翩公子,是吗?”
“知书达理,进退有据。大皇子须先声夺人,不可授人以口实。”紫颜笑容可掬地道,“王爷可准备了给太后的信物?证明你就是大皇子的信物。”
熙王爷从袖中摸出一只紫金累丝镶玉锁,“这是当年戴在大皇子身上之物。”
紫颜眯起眼,当年之物。当年谁也不知道大皇子会失踪,除了那个让他失踪的人。
“好,有了信物,还要有理由。为什么大皇子成年后,突然知晓自己的身世?”
紫颜不动声色地抛出棘手难题,把适才的疑虑悄然收藏。熙王爷直视他的琉璃金瞳,一步步被牵引,答道:“只因他养父母临死前交代了他的来历,他一心查出亲生父母是谁,得知在他被捡到当日,先皇曾带兵狩猎。”
紫颜摇头,“这缘由远远不够。”他伸指在熙王爷额头上戳了一记,冷然道:“是你一心寻找父母,来到京城后无意得见天颜,发觉相貌酷似,多方求证后才冒死求见太后。”
“先生考虑得是。可是一介草民,如何能见到太后?”
“王爷成竹在胸,何必问我。”
“哈哈,紫先生果然是紫先生。如果是照浪扮成我带了大皇子去见太后,一切便完美无缺。”熙王爷隐忍的眸子里闪出灼灼精光,“万事俱备,紫先生是否可以易容了呢?”
逆水行舟,紫颜注视熙王爷,他们是一根独木桥上的同伴,只有进,没有退。
“找来照浪,我给你们俩一起易容。”紫颜浮上微笑。
一日后,天清如洗,照浪进了紫府。他介绍紫颜给熙王爷易容,这会子引火烧身,连自己的面孔亦不保,侧侧等人皆想看他的好戏。
熏炉里烧着沉速香,是熙王爷喜欢闻的味儿,暧昧深沉。照浪在熙王爷跟前收了狂傲,恭敬有礼。熙王爷把要他易容之事告诉他,照浪面不改色地回复:“能为王爷效命,照浪心甘情愿。”
长生嘴一撇,恶人自有恶人磨。照浪的嘴角挽出一朵花,笑吟吟对紫颜道:“前次你整得我好惨,今趟可不许再给我一张洗不掉的脸。”紫颜漠然不语。熙王爷却道:“照浪,你没明白么?若我一直扮大皇子,你就要安心做你的王爷。”
照浪的眉陡然一压,眸子深处有龇牙咧嘴的狰狞。他低下头,隐去不悦的神色,道:“王爷说得是。”
时辰已到。
紫颜领了两人前去瀛壶房,叫长生请来从姽婳处求得的香,插在碧玉雕花龙耳炉里。这香一着了火,就倏地冒出笔直的一股烟。飞到一尺多高,忽又朝两边散逸,凝成一朵焰火,初初凝聚成形便灿烂往生去了。
几支香插满后,一屋子烟花荡漾,花开花谢,瞬息生死。
熙王爷怫然作色,“梦幻空花,紫先生是在讥讽我吗?”
紫颜俯首,“王爷要换上新面皮,想不痛是不可能的,唯有嗅香麻痹。如果王爷能忍痛,我便撤了这香。”熙王爷摸摸脸,悻悻地道:“罢了,你就不能寻些普通的香,放什么焰火,连香也不安分!”
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