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还将卷土重来。
这是第一回看沉香子为他人施术。紫颜伴随在旁,听他一一口述心得。姽婳好奇地观望了一阵,看到刀下脸破,“呀”地怪叫一声躲了出去。隔壁屋里,侧侧早已遍点油灯,一心一意为蓝玉缝补衣裳,绝不敢踏足半步。
易容,是刀针并用的绝妙医术。紫颜目不转睛地盯着沉香子,仿佛要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到心里去。血光弥漫中抹去前尘过往,而后,竟能浴火重生。如此奇妙的魔幻之术,怎能不让人沉沦。
蓝玉养了半月的伤后直奔京城。她走时,侧侧和姽婳见那面目艳丽无匹,各自动了动易容的念头,又怕真的吃刀子,说说便罢了。紫颜的眼前,依旧晃动那张无邪的脸,有时候人舍弃自己的本来,会是那般容易。但要拾起时,千艰万难。
在蓝玉之后,又有一对夫妻偷进了山谷,亦是翻越山岭而来。两人是沉香子认得的神偷——冰狐和雪狸,在江湖上结怨太多,不得不上门求助。沉香子为他人易容只收骨董,两人知道规矩,带来一面数百年前的青铜星云纹镜。
沉香子隐居后早已收山,但心下难舍古镜,左思右想犹豫不决。紫颜看出师父心意,说道:“徒儿想再亲眼看一回师父的本事。”沉香子故作为难,踌躇再三,方答道:“好罢,你入我门下,难得见我亲手施术。”
一桩生意成交,紫颜便有机缘再次目睹沉香子弄脂沾粉,割皮瘦骨,把两个人彻头彻尾地改造。风起指上,刀横眉间。这一趟,他确信完全摹熟了师父的手势动作,甚至眉眼动静,呼吸快慢。面部血脉如阡陌纵横,当沉香子掀开面皮给他看到皮肉的本相,紫颜眼中只把它当成了一幅山水。
他心无杂念,亦无惧意、彷徨、错乱,只有一张张即将被替换的容颜。
冰狐和雪狸去时老毛病发作,偷走了沉香子心爱的佩剑,老人怒急攻心,伤势又有了反复,累得姽婳只能重新布置机关,将迷香遍及山谷各处,之后再无人来滋扰。紫颜没了活生生的摹本,不得不扎了许多人偶,为它们修眉毛、敷脸蛋、隆鼻子。
秋声露结之时,沉香子身子渐渐康复,越发加紧敦促紫颜炼药、制皮、切骨、削肉……诸多原本血淋淋的技艺,于紫颜手上竟除却了腥秽的意味,风雅得犹如筝弦破冰,低吟浅唱。而他整个人与姽婳处得久了,气质愈加绝尘英秀,骨清肌嫩,宛若姑射仙人。
侧侧平素见不到紫颜,心里挂念,编个借口路过爹爹房中,找他说话。见他腰佩姽婳送的熏球,又特地用冰绮绣了香囊,满心想送给他。引线停针之际,想起凤笙,不自觉在香囊上描了一只劲弩,怪里怪气的不成样子。两人的影子明明灭灭,如花争发,绣到后来竟自痴了。
姽婳在一旁瞧了有趣,拿话套侧侧,三下两下问清了原委。她有心戏弄,故意说道:“不如把你说的那人画下来,许是我见过忘了。”侧侧被她逗起心事,落笔如飞,转瞬在罗纹笺上勾出一幅丹青,磊落风姿正是别后心头那少年。她织绣技艺超群,手绘亦有八九分肖似,待到画完,怔怔发了会儿呆,被姽婳劈手抢过画去。
“呀,呀。”姽婳捧了画,笑着往沉香子屋里去了,不多时拉回紫颜,把画塞入他手中,“来,给我照这个人易容看看。”
紫颜眉头轻皱,像是意识到她不安好心。侧侧兀自脸红如染脂,娇羞之下颇为心动,想再看一次凤笙的容颜。多一次也好,胜过梦中相遇。侧侧这样想着,触到紫颜深如点漆的眸子,倏地一痛。这对他而言不公平罢,要扮她心上的男子。
“若是我扮得像,姽婳你用什么赏我?”紫颜无视侧侧蟠曲的心事,一径与姽婳讨价还价。
“你要什么且说说看。”
“你身上除了香料也没宝物,就要你那块黑龙涎香。”
“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