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堪。”墟葬沉吟。
“不怕,他心志坚韧,只管往死里说他,才能骗出真话。”丹心笑了笑,想打击元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说他一句不是,他也绝不会消沉,反而斗志冲天想出十个八个改进之法,扳回一城。
两人披上裘衣穿越庭院,元阙的屋子灯火辉煌,几间屋子一起亮敞着。丹心在明间外喊了几声,元阙手持一卷书走来开门。三人寒暄几句,元阙搁下书奉茶,丹心瞥了一眼,是璧月的《匠心集》,页边密密写满了秀丽的小楷,想是元阙这个当徒弟的心得。
“这几日皇宫工地上热火朝天,听说又修好了一个园子,种了不少花树。”墟葬斟酌说道。元阙闻弦歌知雅意,“这几日一切就绪,人手工料都不缺,昨儿新招了一批人,进度已经加快,定能按时完工。”
墟葬闻言,神情松快许多,“说起来皇宫与民居不同,你修建时可有什么章程?”丹心竖起耳朵旁听。元阙道:“古人说‘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无非如此罢了。”
墟葬道:“细处却又如何?”元阙沉吟了片刻,道:“大师知道司空图的二十四韵罢?”墟葬点头,笑道:“我明白了,你想用哪几韵?”
“皇宫既是‘象天立宫’,整个格局要的是雄浑、典雅。然则宫中建筑甚多,气韵则洗练、流动为上,否则失之板滞臃肿。主殿彰显皇帝威严,须高古、劲健,后宫纤脩、绮丽,适度便不为过。至于御苑堆花垒石,最好冲淡、清奇、自然、委曲、实境、飘逸皆有,皇帝累了倦了也有散心的地方。”
“千姿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只怕少不了豪放和悲慨。依我之见,竟是二十四韵都使得。”墟葬细想了想,慎重说道。元阙道:“大师说得是,小子受教。”
丹心揣摩半晌,问道:“盖房子几时要做诗了?眼巴巴说这些有的没的。”元阙也不笑他,耐心说道:“我随便说一例与你知道。就拿御苑这园子来说,须得委曲,这委曲自然不是说屈身折节,而是讲曲折变化之道,所谓‘纡余委备,往复百折’。写诗文也好,作画也罢,一览无余就没意思,建筑亦通其理,山石曲折,小径通幽,才有趣味。”
丹心蹙眉,一脸哀叹:“这两年没见,你又读了不少书,千万别叫我爹听见,我必要挨一顿教训。”墟葬哈哈大笑,“用进废退,你年纪尚轻,怎不好好读书?”
元阙无视他耍宝,澹然说道:“司空图说委曲,‘登彼太行,翠绕羊肠。杳霭流玉,悠悠花香。力之于时,声之于羌。似往已回,如幽匪藏。水理漩洑,鹏风翱翔。道不自器,与之圆方。’太行山羊肠小道,逶迤难行,沿路风光却是溢彩飘香。时力是良弓劲弩,曲折有力,羌笛之声亦是婉转多姿,似去还返,如隐忽显,就像水纹起伏,旋风翱翔。大道存于万象却不自限,合乎自然,或圆或方,所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就是委曲之理。”
他谈兴正浓,邻近居处的傅传红与紫颜不知何时走来,并肩而立聆听。画师听到妙处,含笑说道:“画道也是如此,山实则烟霭虚,山虚则亭台实,乃谓虚实。还有宾主、呼应、开合、藏露、繁简、疏密、纵横、动静、奇正、参差多种布局之法,不是一味平直,而是取其变化,有委曲方有妙境。”
元阙笑了朝他行礼,紫颜笑道:“我想到一句诗来,‘笙歌委曲声延耳,金翠动摇光照身’。”墟葬道:“这便是说音乐了,可惜阳阿子大师不在,少了一曲天籁做注脚。”
傅传红对紫颜道:“为何不说易容?正合一人一张脸面。”紫颜笑而不语,元阙插嘴道:“不错,这二十四韵确是极有说法,就算是说人,也可使得。”丹心闻言跳了起来,拉了他道:“快说,我比较像哪个?”
元阙歪了头道:“你就是‘无赖’了。”丹心笑骂:“好小子,别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