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再珍惜她,一旦陷入鸡零狗碎的琐事、庸脂俗粉的纠缠,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抛弃她吧。
这京城之内,宫闱之中,没有真正的温情脉脉。从进宫那日起,她已明白这道理。
现下,寻回玉佩是第一件紧要时,仓皇中她竟没有心思再梳理情感的脉络,一任银汉迢迢,懒得再渡沧海。
紫颜啊紫颜,但盼你的妙手能回我心中之春。尹贵妃虚应着熙王爷的柔情蜜意,一腔心思已飞到了充满期望的明日。
次日却不是好天。
天色暗淡,风意陡寒,一下子浓云影日,簌簌落起雨来。瑟瑟风起,一股脑灌进瀛壶房,先前的暑热之气顿时没了影踪。
尹贵妃走到窗前观雨,身后传来紫颜曼妙的声音,“这真是变幻无常,阴晴难料啊。”
她刚到紫府就变了天,未免令心绪越发不畅。她勉强往好处想,毕竟没在半途上淋雨,老天对她仍有一丝眷顾罢。
一个娟秀的侍女端来一杯菊花茶,水面撑开了饱满的花叶,安神的幽香在房内飘拂。尹贵妃浅啜一口,随意瞥了眼侍女,对紫颜笑道:“先生府里个个都似神仙中人,先前应门的门童和这端茶的侍女,若放到宫里去,早是人上之人。”
说话间,长生抱了一扎画卷走进来,尹贵妃眼前顿觉一亮,讶然凝目,心想这书童更是灵秀逼人。
紫颜向那侍女挥了挥手,她恭谨退下,一溜烟小碎步走到房外。穿过长廊,那里立着的门童急急地问:“如何?她认出你来了么?”
廊外的雨急急落下,侍女煞白的脸上渐有了血色,缓缓摇头。一边萤火不晓得从何处走出来,澹然地道:“经先生易容后,你以为她能认得出你?就算是照浪城主亲来,也不会知道你就是红豆。”
那门童便是艾冰,他苦笑着摸着自己的脸道:“这是我和红豆的第四张脸,不晓得是不是最后一张。”他这一说,连萤火也觉得这两人命运多舛,扮过冰狐、雪狸,扮过熙王爷的亲信莫雍容和侧妃晴夫人,今趟则成了门童与侍女。如果紫颜能将他们护于羽翼之下,免于颠沛流离,就是两人最大的幸福。
红豆伸手牵住艾冰,恬淡的微笑告诉他,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尹贵妃要来之前,长生已知红豆曾陪在照浪身边见过这位贵人。眼看红豆无惊无险地走出门,他吁了一口气,把画卷放在几案上,徐徐在尹贵妃面前打开。画中少女正在花荫下荡秋千,春日明媚的阳光和她娇憨的笑容令观者皆觉一亮。长生抬头看向尹贵妃,真是像啊!
尹贵妃颤声对紫颜道:“你……你怎会有这幅《秋千图》?它不是在宫里?”
“这是十年前的画卷,当时娘娘刚入宫,有画师瞧见娘娘玩耍的美姿,便画了下来。那时皇上年仅十岁,娘娘虽有封号,却也无法得到宠幸。直至皇上登基那年,这幅画又被人呈给皇上,于是娘娘终于得见天日。是不是这样?”
尹贵妃盯着紫颜的眸子,那里深不可测地闪着魅惑的光芒,似乎在引诱她说出隐于心底的言语。她挣扎着离开他的注视,语气疏淡地道:“命中注定的劫数,想是逃不过去的。”
“好一个‘命中注定的劫数’。”紫颜抚掌而笑,“我听说熙王爷画得一手好画,改天不如请他来赏鉴一下。”
尹贵妃娇躯大震,抖着手摸着杯子,遮掩着喝了一口茶。
“你尚未告诉我,这幅画从何而来。”
“在下和傅传红是总角之交呢。”紫颜绽出一抹狡猾的笑容,“听他说在宫里见过这幅画,在下央他凭空画了一幅,不知似与不似?”
简直如出一辙,尹贵妃心中惊叹,强自镇定道:“然则先生摹这幅画又有何用?”
“娘娘从前是福相啊。”
“从前?”尹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