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蘭洲默默聽著,手揣在兜里摩挲著一枚水晶髮夾。
昨兒彭鬧鬧落在他車上了。
可小姑娘倔強的不抬頭,明明知道他在看她也不抬頭,等呼叫鈴響起來,她捂著冰袋一溜小跑進了配藥室,出來的時候端著個小盤,一雙眼微微腫著,從他跟前過的時候耷拉著眼皮。
、、、
於小寶特關心他喻老師,壓低了聲兒問官司什麼時候有消息。
「就這幾天吧。」喻蘭洲髮夾沒送回去,拍拍於小寶,「先走。」
隔天有個更好的消息傳遍了甲乳科,法院判了,積水潭贏了這場官司,並且拒絕人道賠償。一般這種情況院方為了好名聲多多少少會給一點,但積水潭硬氣,你如此誹謗陷害我的大夫我的聲譽,那不好意思,沒反告您就很給面子了。
這是百年老院的底氣,也是在醫患關係如此緊張的今天無條件維護院中幾千幾百醫護人員的決心。這個結果一出來,無聲地給全院打了一針強心劑,私下裡說得最多的是急診科,因為他們作為接收病人一線中的一線,也是最容易產生糾紛的科室。
急診科主任是個和邱主任一樣的大肚皮,倆個老小子常一塊背著家裡人出門打牙祭,聽手下人說完,很爽,一個電話打過去:「歪,老邱啊,晚上擼串啊!我請。」
邱主任眉開眼笑應了,使喚於小寶:「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來一趟。」
不說名字,但寶大夫樂呵呵地舉起手機。
小老頭要擺架子,不想叫某人太囂張。
可電話沒打通,門診說今兒喻主任請假。
去哪兒了?
巧的是彭鬧鬧這一日也沒在。
掛在大辦公室里的黃曆上寫著今日宜安葬行喪。
烏雲壓頂,瀝瀝小雨,小姑娘穿一身素白出門,她的粉色小摩托被留在車棚里,路過門衛,大爺問:「閨女,去哪兒?不上班啊?」
彭鬧鬧點點頭,墊著腳跟裡頭的大爺說話:「今兒不上班,我去見個人。」
她走了一會兒喻蘭洲也一身素淨地出來,穿了那套他上庭穿的西裝,天兒是真的冷了,外頭套一件很挺括的羊絨大衣,下樓瞧見彭鬧鬧的摩托車。
八寶山殯儀館不管什麼時候都很熱鬧,熱鬧這個詞這麼用似乎有些不好,可進去瞧瞧,確實也擔得上。活著的人為死了的人最後一次熱熱鬧鬧地操辦,一方認認真真地告別,一方安安心心地走。若靈堂上前來悼念的人少則顯得淒涼寂寥,叫人心裡不是滋味。
二號告別大廳正中間是一個女人的黑白照片,她有一把很長的頭髮,三十多歲的年紀,笑起來顯得十分溫柔。她的老父老母安安靜靜坐在蒲團上,雖哀傷,但花白的頭髮整齊梳好,體體面面地送女兒最後一程。
彭鬧鬧剛才來的時候走錯地方,另外一個告別大廳里弔唁人擠得滿出來,都沒地方下腳,來到這裡,看見空蕩蕩的靈堂,隨尚未謀面,但也有心盡一份力。
她走進去,表明自己的身份,三鞠躬,獻花,安撫家屬,年紀雖小卻很細心,面上是真心實意的遺憾和難過,倒叫兩個老人反過來安慰她,是解脫了,也好。
她牽著老人的手絮絮說話,有個男人站在門邊靜靜看著,怎麼都沒想到她會來這裡。
人太少,還要不要按照流程往下走?司儀詢問家屬,二老不願委屈女兒,別人有的都要有,可司儀為難:「那這悼詞……」
悼詞一般都由德高望重或單位領導發言,敘述死者的一生,歌頌他的品質,表示緬懷與哀思。彭鬧鬧聽見老人悵然一嘆,寥寥幾句說完了孩子短暫的一生:大學畢業結婚,幾年後離婚,離婚後患上抑鬱症不能參加工作,接著患上乳腺癌,化療階段結束了生命。
所以沒有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