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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下,偷偷瞄了她一眼,然后接着说道:“显然他是想把我一下子给整死,但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没有把事做绝——没有把我全给敲碎了,正好让我可以苟延残喘。”
“哎,但是其他的人呢,他们不能管吗?他们全都害怕一个拉斯加人吗?”
他抬起头来,哈哈大笑。
“其他的人?那些赌徒和赌场的老板吗?噢,你不明白!我是他们的仆人——他们的财产。他们站在旁边,看得当然是津津有味。这种事情在那个地方算是一个令人捧腹的笑话。就是这么回事,如果你碰巧不是取笑的对象。”
她战栗起来。
“那么后来呢?”
“这我就说不了多少了: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其后几天一般什么也不记得。但是附近有一位轮船外科医生,好像在他们发现我没死以后,有人把他叫来了。他马马虎虎地把我缝合起来——里卡尔多好像认为这活干得太差,不过那也许是出于同行之间的妒忌吧。反正在我醒来以后,一位当地的老太太本着基督教的慈悲之心收留了我——听上去觉得奇怪,对吗?她常常缩在棚屋的角落,抽着一根黑色的烟斗,对着地上吐痰,一个人嘀嘀咕咕。可是,她心地善良,她对我说,我也许会平静地死去,不许别人打扰我。但是我心中特别矛盾,我还是选择了活下去。想要活下去可真难啊,有时我想,费了那么大的劲不大值得。反正那位老太太极有耐心,她收留了我——多长时间?——在她那间棚屋里躺了将近四个月,时不时像疯子一样胡言乱语,其余的时间又像一头凶猛的熊,火气极大。你知道,疼得要命。而且我的脾气很坏,小的时候给惯的。”
“然后呢?”
“噢,然后——反正我挺了起来,爬走了。不,不要认为我不愿接受一位穷老太婆的施舍——我已不在乎这种事情了。只是那个地方我再也待不下去了。你刚才谈到了勇气。如果当时你看到了我那副模样,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每天晚上,大约到了黄昏的时候,剧烈的病痛就会发作。一到下午,我就独自躺在那儿,望着太阳慢慢地落下去——噢,你明白不了!现在看到日落我就觉得难忍!”
一阵长久的沉默。
“呃,然后我就到处游荡,看看我能在什么地方找到活干——待在利马我会发疯的。我一直走到了库斯科,在那里——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给你讲起了这些陈年旧事,它们甚至都说不上有趣。”
她抬头望着他,目光深沉而又严肃。“请你不要这么说。”
她说。
他咬了咬嘴唇,又扯下了一片垫毯的流苏。
“要我往下说吗?”他在片刻之后问道。
“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对你来说回忆往事恐怕是痛苦的。”
“你认为不讲出来我就忘了吗?那就更糟。但是不要以为事情的本身让我难以忘怀,忘不了的是我曾经失去过自制。”
“我——不是很明白。”
“我是说,我曾经丧失了勇气,我发现自己成了一个懦夫。”
“人的忍耐当然是有限度的。”
“对,人一旦达到这个限度,他就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还会达到这个限度。”
“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犹豫不决地问道,“你在二十岁时,怎么独自流落到了那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