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日文。
我讀日文補習班已經有些日子,酒吧里日本客人一日比一日多,會得說幾句當然占些便宜。
負責清潔的六嬸不以為然,她說:「小強,像你那麼好學的孩子,怎麼混到這裡來?」
我的想法與六嬸當然不同。
要學壞,在學校就學壞了。
多少同學是黑社會份子,吸毒、賭博無所不為。
根本不必在酒吧里學壞。
一日下班,已是深夜,第二天還得測驗,身子很疲倦,想叫計程車回去。
姬說:「我送你。」
我想省這一程車資,便與她上了同一部車子。
她的貓兒眼緊緊閉著,頭靠在車座墊上。
「小強,我有件事要請教你。」
我納罕。「不要客氣。」
「如果我愛一個人,那個人不愛我,我應當怎麼辦?」
原來是這個三千年來不住困惑人的問題。
我說:「只有兩個做法,一是理智些,離開他。二是繼續痴纏下去,大家都不開心。」
「你會怎麼做?」她問我。
「我?我是一個十分自愛的人,我當然會得離開不愛我的人。」我故意說予她聽。
「但,」一雙美眸里淌出晶瑩的眼淚。「但他說過愛我。」
「那是過去的事,不必留戀。」
「我是那麼傷心。」她握緊雙手。
「但-已開心過,不是嗎?」我說:「什麼都得付出代價,如果-明白這個道理,就不會那麼不開心。」
她用雙手掩住面孔。
「姬。」我拉下她的手。
她嗚咽地發出痛苦的聲音。
「生活已經夠慘了,不要再為自己增添麻煩。」我說:「-不能脫離這個環境已經是很不幸的一件事,再在感情上糟蹋自己尤其不值。」
但說到這裡,已經到家,我明日一早要上課,一看時間,已是半夜一點多,每日我都只僅夠時間睡眠,實在不容我胡思亂想,以及多管閒事。
於是我說再見。
回到家裡,累到極點,倒頭而眠。
第二天的測驗做得並不是太好,一個人的時間用在什麼地方是看得見的,我但求及格多十分、八分而已,但非得強逼自己讀到畢業不可。
都日上班我沒有見刻姬。
我問老闆娘:「姬在什麼地方?」
「不舒服,已向我告假。」
「沒什麼不妥吧?」
「你很關心她,小強。」
我不出聲。
「當心,小強,她不適合你。」
「同事之間,關懷一下而已。」
「你心中要清楚。」
那夜我做完工,像往日般脫下制服,套上厚外套,打算回家,走出門口,有人喚我。
「小強。」
聲音很低,像一陣風吹過,像一隻迷路的小貓呼叫。
我轉頭。「誰?」
黑暗的巷子裡堆滿垃圾桶,我看不到有人。
我聳聳肩,也許是我聽錯了。
我再度開步往前走。
「小強。」
我驀然回頭。「誰?」
有一隻垃圾桶的鋅皮蓋子「當」一聲掉在地上。
我連忙閃到那一角看。
有一個蜷縮在那裡,一雙眼睛閃閃生光。
「姬!」我失聲。
她伸出手。
「-蹲在這裡幹什麼?」我驚呼。
她發出呻吟聲。
「-受傷?」我大驚失色。
她低聲呼救,聲音非常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