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召的聲音太啞了,我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全身都打著細碎的顫,那顫絕不是因為冷。我背脊一下緊繃起來,手緊緊鎖住他的腰,「怎麼了?陸召,怎麼了?」
「讓我抱一會兒。」陸召像是貪婪的野獸,重重嗅在我的頸側,貪戀著我的味道,「裴修然……」
「在呢。」我安撫道。
陸召身上似是沒什麼力氣,全然靠著我,將臉也埋進了我的頸項之間。他身上的溫度有點高,連唇都是燙的。
「怎麼了?」我用手貼了貼他的脖根,不是很燙,才略略鬆了口氣,沒有發燒就行。
「斷了。」陸召喉結一滾。
「什麼?」
「手鍊,斷了。」說著,他將手舉到我面前,攤開掌心。
那一瞬間我真瘋了,我托著他不斷往下滴血的手,「怎麼回事?!」我看著他的傷口,自己都替他疼得慌,「怎麼會受傷的?怎麼能傷成這樣?!」
他手腕靠近腕心的地方有一道極深的口子,半指長,皮肉外翻,像是被什麼利器給割了一道。這深度看著跟割腕幾乎沒兩樣。
他滿手的血,掌紋里、指縫間、指甲里……血還在不斷地往外涌,濃稠黏膩地滴落下去。
我抬頭去看他的臉色,本就淺淡的唇變得毫無血色,甚至在發抖!我摸出一張紙巾摁在他的傷口上,紙巾一下就被浸了個透。
剛才那個擁抱的溫存蕩然一空,我現在滿腦子都覺得「陸召是個神經病」,手傷成這樣,居然不去醫院,跑來找我!?
我打了車,直接把陸召壓去醫院。
「怎麼弄的?」我拿衣服給他墊著手腕,衣服很快也洇上了一大片血跡。他手背涼得驚心,被我護在掌心裡暖著。陸召輕靠著我,也不回答,只問:「斷了怎麼辦?」
「都什麼時候,你還管手鍊做什麼?!」我提高了幾分音量,把他還攥在手心裡的兩截手鍊奪過來,塞進口袋,「我問你手怎麼弄的!?」
他皺了下眉,收回眼神,淡淡解釋:「沒怎麼,不小心摔了一跤,劃傷的。手鍊掛到了,就斷了。」
「你踏馬騙鬼呢!?」我咬牙切齒地問。
陸召凝眸看了我一會兒,忽然笑了一下,他用沒染血的左手摩挲著我的臥蠶說,「裴修然,你真的很愛我吧。」
我一愣,黑著臉回他:「還用問?」
他靠著我,笑得更深,「手鍊能修麼?」
「當初不是嫌丑?現在自己手都快被扎穿了,反而在乎了?」
陸召舔了舔有些乾燥起皮的唇,可能是失血讓他有些難受,於是閉上了眼。他嗓音拖了些調道:「一直都挺在乎的。雖然的確很醜。」
「陸召!」
陸召的狀態已和剛見到我的時候有些許不同了,如果真要形容起來,就好像剛才的陸召是從壓抑裡帶著滿身傷痕奮力逃脫出來的困獸。
恍然失措。
而現在這個他,則是將那最為痛苦的一部分關了起來,重新換上了我認識的這張皮。
「裴修然,你要負責修好它。」
「你弄斷的,要我來修?陸召,你講不講道理?」
「不講。」陸召湊近過來,尋到了我的唇,「是你說的,這條手鍊是你買來拴住我的。」
我小心翼翼抬眸,從後視鏡里看到了司機師傅的痛苦面具。我尷尬地沖師傅笑了笑,耳朵不出意料地燒了起來。
「裴修然,鎖好我。別讓我丟了。」
「知、知道了。」我低聲回道,「你、你少說點話!」我又壓低了些聲音,「司……司機師傅看著……」
我的尾音被陸召吻得支離破碎。
陸召的傷口很深,好在是沒傷到筋,只是縫了針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