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于国家无事之时;无不广建宫室;蓄纳美人;贪图安逸。如今陛下舍此不为;唯独尊礼文儒;编纳典籍;所益者大;所损者微。陆坚之言;非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见小利;不见大益;且有损我大唐天子海纳百川;兼容并蓄之豁达心胸”
李隆基本就对陆坚之言不以为然;张说这一通冠冕堂皇的颂圣之语说得他心花怒放;再加上秘书监徐坚献上了新编成的六典三卷;他翻阅之后连连点头;当即笑道:“朕既然建了丽正书院;自然不会因为一二人之言便贸然将其废黜;诸卿只管安心编书。此等文治大事;不啻于边功;且可惠及子孙后世;诸卿文名亦可万载流芳。今朕以此酒;愿诸卿马到功成”
天子敬酒;下头顿时一大堆人激动得满脸通红。如贺知章王翰这样酒量好的;自然趁机多喝了好些。而杜士仪见李隆基接下来笑容可掬地挨个官员探问说话;尽显明君风范;即便知道这位太平天子绝情起来六亲不认;他也不得不承认;作为实力派的演技超绝君王;李隆基确实是直追其曾祖太宗。因而;等到李隆基来到自己面前;他立时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陛下。”
“说之特意要了你到丽正书院修书;如今已经将近两月;如何;你这个谏官可觉得无趣?”
“回禀陛下;臣当初就喜欢抄书;如今但只见四壁典籍浩若烟海;只恨手不过两只;一ri只十二时辰;只愁时光太少;手力有限;哪里会觉得无趣?若非张相国厚爱;臣一薄才薄德后辈;怎能与诸位前贤同列?”
杜士仪在丽正书院虽只短短两个月;但徐坚贺知章等等就负文名的大儒文士;确实都对其颇为喜爱。因为杜士仪不但记xing极佳过目能诵;而且常常请教;让他们多有一种达者为师的自豪;更何况为人慷慨大方;但有同僚家中喜庆;他绝不会漏过;因而一听他如此说;贺知章便抢着加了一句。
“陛下;杜十九郎在此两月;早已乐不思蜀了。他死活求了徐老相借那些不甚要紧的卷宗;我们是看书;他是抄书;坐得住又沉得下心;甚为难得。”
李隆基见徐坚等人亦是如此说;他面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张说要杜士仪到丽正书院;他并不在乎目的;但也想看看杜士仪在这种文士贤达云集的地方可能游刃有余;如今证实如此;他也就释然了。含笑点头之后;他便信口吩咐了一句且用心修书;随即就转到了下一个王翰身上。
尽管王翰也是并州名士;但李隆基既不熟悉;王翰也不至于在天子面前表现狂狷;因而不过是稍稍停留片刻。等到足足二三十人全部见完;众人恭送了天子离去;张说回转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欣然说道:“有陛下今ri亲临勉励;ri后再无人敢说三道四惟愿诸位全心全意修书;ri后必有如陛下所言;万载流芳的一ri”
能够沉得下心;耐得住xing子;这是杜士仪前世里就练出来的;若非这股功夫;他也不会在数年前那场几乎折磨得他疯狂的病痛中生存下来。而丽正书院确实是一个磨练学问以及修身养xing的好地方;而贺知章既然指点过他的字;他在抄书之余;自然更加倍练字。所谓柳骨颜筋;便是这两位楷书大家为后世人最最推崇之处;他当年抄书多;字确实算不得上上;如今沉下心来;周围又是一堆堆的各式大家;无论学问书法;自然而然都是一ri千里大有长进。
而杜士仪固然清闲;从去岁以来一直都是大小事情不断的朝中也一时风平浪静。顶替张说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的王竣;也顶替了张说从前的另一个职责;再次出为朔方军节度大使;加上此前一次次出镇朔方的经历;这位已经几乎成了货真价实的朔方王。而在各地覆囚的宇文融也同样不甘寂寞;各式各样的奏折连续不断地送回来;赫然仍是光芒四shè的天子信臣。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