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第四天的午头刚过,薛黎陷还未来得及再次出门溜溜他自己,就闻到了一丝熟悉檀香气。
知道这是沉瑟要带他出去了,薛黎陷兜好了兜帽,穿着鬼市那身行头,正怀疑沉瑟打算怎么带他出去的时候,就瞧见化鸿一现沉瑟已经当先走了。
薛黎陷愣了一下,随即紧紧尾随其后,一白一黑的两道影子一交错,风一样的就刮出鬼市了。
只不过沉瑟压根没停步的打算,简直以一种肆虐的速度飞快的向前赶去。
薛黎陷抽空回头一眼,并没发觉到身后有甚么人跟着啊,沉瑟这么着急是做甚么,而且他身上伤好全了么?
得了一次休息的空当,薛黎陷就劈头盖脸的问出来了。话语里关心之意自是不用多言,便像是个陈年旧友一般。
沉瑟抖了抖刚才不小心沾到积雪的袖子,面无表情道,「无碍。」
「嗳呦快得了吧还无碍,我发现你跟苏提灯是一个比一个的喜欢说这俩字,咱从云头上降下来成不成,都不是铁打的,你本身在枕骨那一战里内伤就不轻……」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痛都要喊出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矫情。我说无碍就是无碍,你听不懂人话吗?」
薛黎陷好心当作驴肝肺,倒抽着气啧了几声才压下自己蠢蠢欲动还要劝出口的话,心说你爱咋咋,一不小心死路上才好呢,叫你不珍惜自己身体。
沉瑟又偏过头去咳嗽了几声,发了会呆忽又道,「我们时间不多了。最好第二天天亮之前能赶回来。现在去北边。」
「我知道你这是去北边的方向。」薛黎陷翻白眼,「甚么事这么急,值得你搭上命去?」
沉瑟拿扇子点了点额头,像是头疼甚么道,「日后你若是这样,苏提灯铁定能被你逼疯不可。」
「啊?」
「苏提灯给我用的都是诡域里的东西。我要是在他的用药和医治下,这些天还不能下床不能随意使用内力的话……」沉瑟意味深长的盯着薛黎陷看了会儿,「等明天回去了,你将刚才对话复述给他听,他铁定是要跟你拼命的。怀疑他的医术比怀疑他的人品更让他不能接受。记住这点。」
「啊啊啊?」
「走了。」
「啊……」
沉瑟身上的伤已叫他拿愈肌散给抚平了。
好在他从小刀锋舔血,过惯了苦日子痛日子,那时钻了心入了骨的疼痛,咬牙死扛着便也过了。只是到底是在耐心熬过痛楚的时候,不是未曾思及苏提灯,思及他常常就要经受这样的疼痛,每天还喜笑盈盈的,装作甚么事都没有。
有些伤口又不敢愈合的全,毕竟有些药料里也是有做的『欲速则不达』这个讲究的,便只先用『白囊』掩过。
这人活着,只不过图个一世平安罢了,怎么就这么难呐。
一口恶气陡至心底,泄愤似的又猛窜出去好远。
薛黎陷在其后步步紧跟,却也不由得挠了挠头——沉公子那架势,简直是巴不得死在路上啊。
这,这要是他万一真在路上怎么了,这帐不是还得算在自己头上嘛,薛黎陷心里委委屈屈的想了,於是一路上就更加仔细着沉瑟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出了甚么差错。
暮野四合之际,沉瑟终于停止了秀轻功的过程,背手拿着扇子气定神闲的从古城小巷里蹿来蹿去。
薛黎陷一面跟一面像个乡巴佬似的四面张望,走了没几步也在心下惊诧——不知不觉他们竟从南方一直奔到了北方,他起先一直未曾试过这么玩命的奔法,因此得了点新奇,又有些激动。
似乎是察觉到背后的步子有些飘飘然,沉瑟回头看了一眼薛黎陷就乐了,「你傻?」
「嗯?」
「你傻乐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