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燕承锦。燕承锦看得有趣,又摸了两把,轻声问道:“你怎么自己进来了?”
“我是明达。”这孩子大力地点点头:“另外一个哥哥说你还在睡觉,不让叔叔进来,叔叔让我趁着他们说话时哥哥不注意,偷偷进来的。你不要告诉别人。”想了想又说:“你是自己醒过来的,不是我吵醒的啊。”
他说话的声音脆生生的,又清又亮,虽然还带了点口音,不过也能把话讲得清清楚楚。早已经引得天麻在门口探了头,燕承锦朝他摆摆的让他下去。微笑着点头道;“嗯,我是自己醒过来的。”
明达就咧嘴笑了笑,又想到点什么,忙说:“我进来不是要做坏事,叔叔让我把这个放在房间里,说是给你个惊喜。”说着把背在背后的手伸出来,手里赫然抓着个青绿色的水密桃。往燕承锦面前一递:“婶婶,给你。”
燕承锦先还笑眯眯听他说话,这句婶婶一出,脸上顿时有点儿挂不住,又不能拿个孩子如何,咳了一声道:“叫叔叔就可以了。”
明达‘哦’了一声,倒没有多问,老老实实道:“我听见王妈妈他们在说,叔叔这次给我带了个婶婶回来。”他看了看燕承锦,又看了看手中的桃子,又要住燕承锦手里放。
燕承锦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能看见桃子,他那时想吃的东西,到现在已经不再惦记,林景生真给他弄来桃子的意义倒是胜过了当真吃到口的意义。见明达一直看着手里的桃子,有点儿很是眼馋,便笑道:“给你了,你拿着吧。”
明达有点儿心动,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又不大好意思地说:“我已经吃过一个了。这个是你的,我不要。叔叔说,我要听话,你才会喜欢我,不然你们回去的时候就不会带上我了。”他说这话时,露出点微微的不安,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
燕承锦心里一软,想到去年西凌变故之时,他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受到的惊吓定然不少,仆从隐姓埋名带着他逃出来,这一年多吃的苦只怕比他之前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他对这孩子存了些怜惜,越发好言好语地和他说话。他平时哄惯了燕凌燕枳,有的是花样,明达年纪虽小,谁对他好却是知道是清清楚楚,很快就和燕承锦亲近了起来。最后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已经成了燕承锦的小尾巴,走到那跟到哪。而那个所谓惊喜的桃子,最后也进了明达的肚子。
晚饭时按林景生的吩咐,备下了十分丰盛的宴席洗尘接风。
燕承锦从前也不是没照顾过侄儿,应付起明达来也是游刃有余,吃饭时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给他挟喜欢的菜,还肯耐着性子听他颠三倒四地讲地叙那些他认为有趣的琐事,倒是把同桌的卫彻等人都晾在了一边。
林景生和这个侄儿见面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他又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明达对这个叔叔也觉得有些陌生,反而对燕承锦十分亲热。林景生虽然也同样被燕承锦无视冷落了,但看明达对燕承锦言听计从服服帖帖的样子,他倒也乐见其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两人。
他们倒是其乐融融,卫彻却忍不住暗皱眉头,觉得这气氛简直快要像一家三口了。燕承锦执意要和林景生在一起这事他没法阻止也就罢了,眼下还平空多出个小孩子来。就算看那眉眼模样显然不会是林景生的儿子,他们家王爷不用给人当后爹,可平空多出个干侄儿之类的。想必京城那位是万万不会乐意的。他想像了一下暴怒的皇帝漆黑着脸责怪自己没尽到看守的职责,只觉一阵小寒风飒飒地从后背刮过。
再看杜仲冬青两人的眼里,也隐约有这个忧虑。
卫彻辗转过了一夜,第二天不得不出这个头,拐弯抹角地去和燕承锦提了提行程,暗示皇帝的旨意是让他们到浜洲休养,这小地方衣食住行都不方便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