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眼睛很亮,神色却仓皇无助。
公子棠皱皱眉头,她和林怀琛所说的那个小郁已经相去甚远了。从前春天狩猎的时候,看见失去了母亲的小鹿或是兔子,也是这种仓皇无措的眼神。
半晌,她垂下了头,嘴角动了动,不知是笑是哭。
她慢慢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声音如脚步一样虚浮:“难怪我终日不饮不食也没死……呵,你们这种普通人怎么会懂呢……失去灵力的巫女没有权利拒绝她的第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将继承南疆最高贵的血统和无上的灵力……这有什么用呢,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差别呢?”
很久以后,公子棠才知道,原来失去灵力的巫女的孩子是不能拒绝的,这是天赐的礼物。就算是死,也要生了孩子以后再死。
这无疑是一种优待,可是对于小郁,却是另一种酷刑。
公子棠这时不明白,他只听懂小郁的最后一句话: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差别呢?
他看着她眼泪模糊了视线,踉踉跄跄地一步一步往外走,背影细瘦伶仃,几乎要消失在光里。
公子棠伸手欲拦住她。
这时外面不知道是哪宫的乐伎在歌舞,清凌凌的歌乐隔着浩淼水波传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接近于空灵飘渺,难以分辨。
小郁的脚步一顿,她扶栏侧耳倾听,细细听了许久,她喃喃道出: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身后的背景都已昏暗喑哑,小郁喃喃地重复这句话,脸上凝出一丝如冰雪一般的冷笑,复而又留下眼泪,眼泪终于没入尘埃。她就在这时听见那些华美如流光在云端的过往和眼泪一起摔入尘埃,然后轰然破碎。
公子棠看着她,已经了然,明知自己已经留不住她,随即缓缓放下手,看她又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像一只琥珀里的虫,今生今世都被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
郑德殷一身素衣坐在幽暗深宫的一角,他怔忡着,什么也没做。
这里有一股腐坏霉烂的味道,斑驳的屋顶透进来一束束的光线,纤细尘埃飞舞于其中。这一切无疑就像代国这座已经倾倒颓败的枯木,令人难堪。
这难堪的味道就像是他现在难堪的身份——昏德侯。
听说岑君因为终于战胜代国,消息传来时大笑到心悸,晕厥后就一直缠绵病榻。
公子棠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他在战时又故意收敛羽翼。公子曦虽然立下战功但折损颇多,手下士兵暴戾成性,不听军令在陪都屠城已经铸成大错,朝臣颇多非议。
公子棠终于如愿以偿把持朝政,他将代国宗亲悉数迁往极寒的北地,独独看到郑德殷名字的时候,他踌躇很久,将郑德殷的名字从名册里划去,然后赐他“昏德侯”名号,将他幽禁于深宫之中。
王氏从外面走进来,搓着手,犹豫着说话:“陛……不,侯爷,有人来看你了……”
郑德殷看着她有疑的神色,犹恐他不悦的样子,他温和笑笑,试图宽慰她:“谁啊?”
“——是小高。”王氏的话未完,已经有人走进来,那人服朱曳紫,头束玉冠,长身玉立,是温和潇洒、春风得意的年轻士子样子。
王氏看见他的样子,面上一暗,当即改口道:“是高大人。”
她看他们两个的样子,识趣地退下。
郑德殷抬眼,果然是小高,他脱下内侍的灰衣竟然光华照人。
小高早已料到郑德殷的反应。他于是先开口,道:“侯爷,是否别来无恙?”
郑德殷看着他一身华服,几乎是撑着桌子才能勉强支撑自己站起来,他指着小高,手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