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握住剑柄。
那个声音依旧不紧不慢:
“我是……”
没等他说完,我的剑光已经掠到。
迎向我的是另一道剑光,一道直指我要害的剑光。
我们各自退了一步,站稳了脚跟。
然後,两道剑光又起,很快交织成一团杀气。
对方似乎是个矮小的灰衣老者,我看不清他的眉眼,也看不清他的剑法。
但我能感受到威胁的远近大小,感受到对手剑意的起伏。
他似乎比我更意外,更吃惊。
感觉得出,他会过的高手比我多得多,杀过的高手也比我多得多,他很敢拼命,也很会拼命。
我心底涌上一股寒意。但我只能和他拼,他拼的是一条命,我拼的却是几万条命。
他的剑快,我的也快;他的剑慢,我的也慢。
船上的汉子,岸上的饥民,渐渐都安静下来,每个人似乎都摒住了呼吸。
我们从船头打到跳板,从跳板战到岸边。
人潮虽然止住,却没有後退,剑光每一起落,都飞起一片血光,传出几声惨叫。
灰衣老者的剑更紧了,我的眼前,杀气一片殷红。
我的剑却有些慢了,那一声声惨呼,重重打在我的心上。
我一步步退向河滩,双足已没入水中。
脚踝的水,脚底的泥沙,让我的身形不由有些慢了,虽然只是慢了一点点。
灰衣老者剑势如虹,夺目而来。
我抬剑侧身,躲过这致命一击。
可老者的左掌却重重击在我的後背上。
我的双眼模糊了一下,又突然清晰起来。岸上船上,几万双眼睛张得大大,一眨也不眨。
我忍住剧痛,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
那老者矗立在水中,河水淹没了他的膝盖。
他剑已不见,右手紧紧掩住胸口。
我们对望著,一动也不动。
血水从他的右手不住涌出,染红了他面前的河水。
几片碎木在血红的河水中漂浮,我使劲咽下了几乎喷出的鲜血。
他的一掌把我背後的剑鞘击得粉碎,而我剑柄上的云头,却在他的前胸留下了最後一击。
身体晃了一晃,他的左手扶上了自己右手的手背:
“我……我是……”
他忽地向前倒下,河水淹没了他的後脑。
人潮骚动了一下,忽地卷起了巨浪。
水里,岸上,桥上,船上,汹涌的饥民把一切都吞没了,跌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跌倒,那些跌在散落的粮食上的人,甚至抓起生谷子生高粱米,大口吞咽下去。
那些汉子和衙役们已经无影无踪地在人潮里消失,不知哪里飞来无数乌蓬小船,遮满了河面,像一大群饥饿的蚂蚁。
我手里紧紧抓著剑,却已经支持不住,神志也开始恍惚了。
恍惚中我看见远远有一个影子,像晚儿,也像明儿,我也许是快到望乡台上了吧?
“大侠快走……”无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退潮的人群裹著我,沿著河滩,不由自主、跌跌撞撞地跑了下去……
我看见了他,在船头,在岸上,在河滩里。
我拼命叫喊著他的名字,踮著脚,把姐姐的团扇举得高高。
恍惚中他似乎看了这里一眼,但我的耳里眼里身边,都塞满了饥饿和狂喜的人和他们发出的各种声响。我听不清,也看不分明。
我拼命地挤,但离他反倒越来越远。
退潮的人群散向四面八方,把我们远远地冲向不同的方向。
地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