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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1 / 4)

动机的扣盖上,正给司机和售票员让烟,彼此挤弄着眼说话。周水明看出来了,大概是司机常跑这趟线,马师傅、杨师傅常坐这趟车,他们是熟人。周水明心里一亮,觉得这个情况很重要,说不定日后用得着。他在脑子里把这个情况留了个记号。一个人在车下买了一塑料袋白包子,上来用黑手捏着分给几个农民工吃,每个民工分得几个。前面的双人座位上坐着一个男青年,一个女青年。女青年披散着染成的红头发,撒娇似的趴在男青年腿上睡觉。女青年极瘦,极丑,像鬼。李正东碰碰他的腿,他一看,李正东在给他让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烟接下了。李正东是他的同路人,他得跟李正东搞好关系。两人把烟对着,似乎从此算是接上头了,他对李正东笑了一下,李正东也对他笑了一下。李正东不适合笑,一笑他的嘴唇一紧,前面残留的豁口就大一些。不过李正东笑得还是比较羞涩。李正东不大爱说话,医生用针和线把他的兔唇缝上,好像把他的整个嘴都缝上了。周水明里面坐着一个岁数较大的男人,看样子至少有五十多岁。车开动了,他问那个男人,是不是出来打工的。男人没说话,只点点头。他问是不是去煤矿打工。男人仍不说话,只摇摇头。

汽车出了城,一直向西南方向开。走过平原,进入浅山地带,再进入深山地带。然后从高山对峙的深山里钻出来,又漂浮在浅山地带。路越走越高,汽车吼得像牛一样,一直在下坡上坡。汽车开出不久,李正东就睡着了,睡得头一摇一摆的。周水明警惕着,肚子里的眼睛大睁着,过一个路的标牌他就看一个。他必须记住进山的路线,看看骗工的人到底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不过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路边的标牌他就看不见了。他一时有些慌张,想起了一个词,这个词叫上西天。此时想起这样的词,让他觉得很不吉利,差点打了一个寒噤。他很快对自己说,不要迷信,把上西天的念头赶走了。一路有人下车,有人上车,汽车大概开了六个多钟头,在一个县城外围的路边停了下来,杨师傅说到了,招呼他和李正东下车。外面黑糊糊的,并不到汽车站,怎么在这儿下车呢?周水明下车一看,路边停着一辆带斗子的机动三轮车,三轮车司机上来就拍杨师傅的屁股,嘴伸在杨师傅耳边说笑话。不用说,杨师傅通过手机跟司机取得了联络,让司机在这里接站。他们定是有一个组织,组织内部有着严密的分工,形成骗工、运工、用工一条龙。周水明问杨师傅,离矿上还有多远。杨师傅说不远了,上车吧!上了三轮车后面的斗子,斗子两侧有两条竖座,马师傅和杨师傅坐一侧,周水明和李正东坐一侧。周水明又问杨师傅,还要坐多长时间车。杨师傅的回答仍是含糊其辞,说一会儿就到了。三轮车拐上了一条土路,向黑暗中驶去。车轮子弹弹跳跳,车屁股调来调去,颠簸得很厉害。车屁股后面敞着口子,但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团一团的土涌进来,土里有一股呛人的石粉味儿。周水明透过斗子前面的一点缝隙往前看,在车灯的照耀下,分辨出他们走的路像是一条干河滩。就这样又走了个把钟头,三轮车冲上一个斜坡,又开进一个很深的山沟,才在一个大铁门前停了下来。车刚冲上坡顶,周水明就听见狗声叫成一片。他听不出有多少只狗,但从狗的共鸣声里,他听出都是一些狗头像狮子头一样大的大狼狗。周水明心中又暗暗记下几笔,把用狼狗把门记成这类小煤窑的标志之一。为了镇定自己,他把群狗的叫声记成对他的热烈欢迎。

杨师傅、马师傅把周水明、李正东领到一个窑洞里,杨师傅说:“站好,让齐老板看看你们!”

窑洞有门无窗,一枚大支光的灯泡吊在洞顶,洞里光线很亮。被称为齐老板的人在一张桌后坐着,冷冷地说:“有什么可看的,只要不瞎不瘸不是母的就行。”

杨师傅说:“你倒是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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