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大家反说他妈
“砍高粱累得不行,还说尿盆!”
后来新喜讲用到公社,被新上任的书记老周看中,正好老周讨厌申村老孙的模样,委委琐琐,头发与眉毛接着,哪里像个支书便在各家安的小喇叭上一宣布,老孙就被打倒了,支书选成了新喜。
新喜爱穿一身学生蓝,上衣布袋里插一杆大头帽钢笔。他上任以后,清算清算老孙的罪行(土改时多拿回家一个土瓮,合作社时偷拿回家二升芝麻,吃大伙时吃过一个豆面小饼,四清时他四不清等),斗了他两把,撤了孬舅的治安员与小路的村务员,另换了一班也常半夜砍高粱的人。然后就组织全村的人做好事,半夜半夜砍高粱。我当年十岁,也被新喜一干人叫去砍高粱。一砍到三星偏西,我就困得不行,说“新喜哥,困得不 行。”
他趴到我脸上看,说“是困得不行,拔下一根眼睫毛试试,肯定就不困了。”
然后谁说困他就让谁拔眼睫毛,后来大家都不困了。高粱一摞一摞地堆到场上,大家倒都挺兴奋。这年高粱大丰收,大家说
“多亏了新喜,申村从来没有这么红火过!”
老孙、孬舅、小路、宋家掌柜余下的后人,这时成了五类分子。也被叫来砍高粱。惟一不同的是,别人高粱砍完可以回打麦场睡觉,老孙一干人仍得留下继续修桥补路。新喜对他们说“你们可是五类分子,以前尽作孽,现在做些修桥补路的好事吧!”
新喜惟一不该做的,是把孬舅与宋家掌柜的后人编到了一个组。桥没修,倒发生了冲突。孬舅一铁锨上去,打在宋家第三代孙福印头上,一个大窟窿“突突”地往外冒血。村里一阵小喇叭响,让新喜断案。新喜看看孬舅与福印,说“狗咬狗一嘴毛,都去村西土庙前坐飞机!”
孬舅屁股朝天坐上了飞机,还有些不服气,瞪着福印说“照我过去的脾气,挖个坑埋了你!”
新喜说“嗬,你倒厉害了,我让你飞机坐到三星偏西!”
一个星星出来,孬舅飞机就坐稀了。胳膊老在头上翘着,时间长了不是闹着玩的。孬舅说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头人 第四章(2)
“新喜,收了飞机吧,过去咱俩一块玩过尿泥!”
新喜说“玩过水泥也不行,你倒厉害啦!”
自此以后,孬舅不敢再厉害。过去那么鲁莽,当过土匪和解放军的人,不怕别的,就怕新喜的飞机。从此老老实实修路。
这时村里仍不断发生些兄弟斗殴、婆媳吵架、孤老、破鞋、盗贼一类案子。新喜也有办法。他不搞染头和封井,而是一律开斗争会,坐飞机。谁当孤老破鞋盗贼就通过小喇叭传谁,让他(她)到村西土庙前坐飞机。这比染头和封井还管用,社会秩序马上根本好转。大家又说新喜
“多亏新喜,申村从来没有这么平稳过!”
公社周书记常组织人来参观。新喜将村西土庙扒了,新盖了三间瓦房。开会或让人坐飞机,就在瓦房前。有时新喜晚上不回去,就住在瓦房里。
新喜支书当了两年,有了些变化。由于村里实行了砍高粱和坐飞机,村里秩序安定,事情不多,新喜身体开始发胖,腿开始发粗。由于行动不便,他本人不再砍高粱做好事,让别人砍,他不砍,他在三间瓦房里通过小喇叭吆喝。同时委托一个叫恩庆(以前一块砍高粱做好事的同伙)的,选他一个副支书,让他带着大伙砍,他再回到瓦房里睡觉。第二天尿盆也不泼,弄得瓦房里挺骚气。大家倒没说什么,时间一长恩庆有些不满意。有一次恩庆说
“新喜,这是办公室,别弄得太骚气!”
新喜大怒“不选你当个副支书,你也不说支部骚气了!”
但自恩庆说过以后,新喜倒是常常泼尿盆。有时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