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正是杜提點召程錦容進宮的原因。
金針刺穴,頭臉處無妨,有些穴位,得脫了衣裳才能施針。太醫院裡既有女醫官,為裴皇后施針自然便利得多。
十餘針下去,裴皇后還是沒醒。
杜提點站起身來,拱手恭聲:「皇后娘娘要脫衣施針,請諸位殿下和娘娘們暫時迴避。等娘娘醒了,再進來不遲。」
二皇子六皇子一眾嬪妃都退了出去。
壽寧公主是裴皇后的女兒,留下倒是無妨。可壽寧公主並沒有留下的意思,很快也退出了寢室外。
程錦容忽地張口:「請永安侯夫人一併退出去。」
連舅母也不喊了。
永安侯夫人既無底氣也沒勇氣在此時和程錦容作口舌之爭,悻悻退了出去。
裴皇后不能動彈,程錦容拿來剪刀,在需要施針的穴位處將衣服剪開。杜提點和另兩位醫官各自轉過身。
杜提點張口下令,程錦容依著杜提點的吩咐,一一落針。
一個時辰後,裴皇后終於醒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醒來
杜提點和另兩位醫官皆背對著床榻,菘藍站到了角落處。
鳳塌邊,唯有程錦容一個人。
睜開眼的剎那,裴皇后瞳孔渙散神色茫然。似不知何年何月身處何地。
直至程錦容的臉孔映入眼帘。
裴皇后臉孔上的血色全部褪盡,淚水無聲地湧出眼角,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錦容……
我這個娘,有什麼臉面見你,有什麼臉認你這個女兒。
程錦容的眼眶也紅了。不過,她的手依舊沉穩,俯下身子,一根一根地為裴皇后拔除身上和頭臉處的金針。
裴皇后落淚無聲,淚水如泉涌。
這些年受過的折磨和痛苦,被困宮中無力掙扎的絕望,有對丈夫和女兒的思念愧疚……盡數湧上心頭,似乎要將脆弱無助的她撕碎撕裂。
程錦容眼中的淚水,也悄然滑出眼角,滴落在裴皇后的臉側。
杜提點的聲音響起:「程女醫,皇后娘娘是否醒了?」
程錦容迅速以衣袖擦拭眼角的淚痕,聲音鎮定如常:「是,娘娘已經醒了,只是神色虛弱,一時不能張口說話。我正為娘娘拔除金針。」
杜提點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杜提點和兩位醫官未曾轉頭,自然不知道,裴皇后醒來後,無聲哭了許久。更不知道,程錦容也落了淚。
角落處的菘藍倒是看到了母女相對垂淚的一幕,躊躇片刻,正想上前,程錦容似有所感,轉頭看了過來。
那一眼,令菘藍心中生寒。
那是不顧一切也要保護裴皇后的眼神。
菘藍從未想過有一日,她會被一個眼神嚇退。此時此刻,她竟沒有了邁步上前的勇氣。
程錦容轉回頭,從袖中取出乾淨的絲帕,為裴皇后擦拭臉上的淚水。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擦乾淨。
裴皇后終於不哭了,怔怔地看著神色堅定的程錦容。
錦容的容貌肖似父親,性情中的堅韌和執著,也像極了程望。此時,錦容看著她這個不貞又懦弱的親娘,聲音輕柔之極:「娘娘疲乏過度,氣血翻湧,致使一時昏迷。提點大人和微臣為娘娘施針。」
「娘娘既是醒了,就沒什麼大礙了。接下來,喝一些清心寧神的湯藥,安心臥榻靜養便可。」
「娘娘不必多慮多思,閉上眼睡上片刻。微臣會一直守著娘娘。」
說著,程錦容輕輕握住裴皇后的手,黑眸中滿是溫柔。
裴皇后全身又是一顫,積壓在心頭多年的自責愧疚羞慚,在程錦容的溫柔安撫中悄然散去。
裴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