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挣扎、扭动,最后精疲力竭,自下而上一点点失却形状碎成齑粉,一见风就被吹做了一捧青灰。
“…………果然啊。”
夙沧仍是小声呢喃。她像个回到了童年故地的游子,神色无限寥落,却又满带着痛并快乐的眷恋温柔。
“我果然……是鬼车啊。”
下一秒,火光自她身后冲天而起,艳烈张狂锐不可当,教青空都改换颜色。
“凤凰火。”
太子长琴语调低柔,眼里有幽深怀念的笑,“她果真是……想不到还有缘得见。”
那本不是什么难以得出的结论。鬼车之骨至阳,只因鬼车原属上古凤鸟一脉,性主刚烈,最擅长的便是御火。
凤凰火聚了天地灵气,可比炼狱之炎。灵火过处,残魂不留。
结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在双重的烈焰炙烤之下,地底鬼怪很快便被榨干了生命力,一时间满庭皆是鬼手燃尽后的残灰,纷扬明灭,恍若下了场夹带雾霾的大雪。
风起而后风停,唯见簌簌飞灰如雪散落,湮灭一切声息。尘归了尘土也归了土,亡者在命魂引导下再入轮回。
疯狂诡谲的地狱绘卷不复存在,须臾已是天地清明。
满地劫灰之中,玄霄看见夙沧张开手臂迎向那些飞舞的细粉,仿佛还是个为落雪而欢欣雀跃的小孩。
但天上落下的不是雪,她脸上也不再是孩子气的稚嫩表情。
分明还是那个夙沧,还是那样十五六的身量,那样青涩秀丽的未长开的眉眼。她看上去还那么小,可突然又像是很老很老了。
“你走吧。”她开口,却不是向着玄霄,“妹子你走吧,下辈子活得明白些,别再稀里糊涂就死了。不想死为什么要死?你该活给他们看。如果还觉得活不下去就来找我,我叫沧隅,我一定会帮你。”
和御火之法一同复苏的是身为九凤的自觉,千百岁的时光叠在夙沧身上,蓦然就将她压出了披霜戴雪的疲惫。过去十六年她都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如今却在一瞬间长大然后老去,像夜空里点亮了烧天的烟火,又像一枝仅得刹那芳华的昙花。
她觉得好累,悲也累喜也累,连再看玄霄一眼都累。
玄霄不信她,没办法也没关系,他本就不是头一个不信她的人。
千百年来她有过太多的希望与失望,今日旧事重演,原该波澜不惊。
而羲和剑似与夙沧灵火感应,剑身轻颤,突然铮地一声清鸣。
“!!”
玄霄这才如梦方醒,剑尖一撩直指她眉心,“我不管你是何用意,今日之事我不会承你人情。”
“随便吧。”夙沧懒洋洋地斜眼看他,“我送她去往生,是为了她,不是为你。”
四目交错,她注意到了玄霄的眼睛。
那双眼睛她一向喜欢,如今却不再是黑白分明的干净,隐隐染上了一点发亮的红褐色,同他眉间朱痕交相映照。她知道羲和阳炎已然流遍他四肢百骸,以后还要侵他骨骼蚀他经脉,让人与剑再也分离不开。这一切的一切她都知道,然而他不会听她只字。
以她和长琴如今能为,要当场败了玄霄夺剑并不困难,但他身负的业障早已不在剑上,而是被那顽固的老道种入了胸膛。过去她和夙琴一心惦记着偷剑,原是关心则乱,钻营出了个本末倒置的主意。
眼前如送魂之后的天地一般澄明,她已不再盲目。
“玄霄。”夙沧听见自己的声音,清凌凌如春水流冰,“回去吧,现在的你胜不了我。记得不要为难小青天。”
玄霄喉头震动久久不能出声,于是她一本正经地继续说:
“对了,玉姐姐和你同修双剑,望舒剑阴寒伤身,你要多关照她。玉姐姐心思细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