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都是死的气息,鸿漓在血海中姗姗而行,每迈一步都能踢到熟人的尸骨。
沧隅不是鸿漓,但她清楚记得鸿漓的过往,记得那些吞天没日的恨火与绝望。
她还记得,血海中唯有一个名叫晚儿的女孩子,生时备受鸿漓喜爱,存住最后一口气息等到了她的归来。
而那一年的晚儿也是如此——被修道之人利刃穿心,一身热血满眼寒凉,仰卧在她怀中安静地、无可挽回地冷去。
“……琴姐……!!”
一隙失神的结果便是万劫不复。掌下勉力吊住的那口气息断了,夙琴以灵力凝成的傀儡之躯开始消散,一缕神魂飘飘荡荡离体而去,夙沧伸手去抓却只看见它如雾气穿透手掌,转瞬便已不见了踪迹。
不见了,没有了。
有好一会儿夙沧都怔怔伏在原处回不过神,身后有琼华弟子摩拳擦掌地想要乘隙攻上,却被心存歉疚的玄震伸手止住。
“妄动独断,不识轻重!回去再与你分说。”
玄震低声呵斥,转头又想向夙沧说些什么,却只见她长身立起颜色如玉,乌发飘摇间几缕斑白分外的刺眼。
“……这是第二次。”
不知名的“那个东西”在重围之中垂手凝立,玄震眼看着她眸中凛凛杀出道光来,杀意如霜锋开刃,锋芒比死更冷。
“眼睁睁看着朋友在眼前死去。这样的事,你们怎么敢让我体验第二次。”
夙沧合上眼深吸口气,预想之中的狂怒不曾到来,她只感觉前所未有的冷静,冷而且静,冷到颤栗静到窒息。
夙琴死了。
“琴姐死了。”
她麻木地张口重复一遍,确认这个事实。
“你们杀了我的朋友。”
玄震气结,心烦意乱地想要辩解:“夙沧,我们不是……”
“什么不是,”夙沧冷眼向他,“莫非不是你们动手,莫非琴姐没有死,莫非——大师兄当我是瞎子?”
“你别说——还真没有死————”
窗外这时有道颤巍巍的细声传来,“沧沧来拉我一把——这窗太高——我跳不上去…………”
“……………………”
夙沧沉默一瞬,然后迈着摇晃不稳的步伐走到窗边。
窗外一个人影也没有。
于是她又上前一步,将头探出窗沿向外张望。
街上晨光正好,即墨市井如往常一样安逸而祥和,没半点诸如“有人当街被穿”之类的异状。
那道游丝般的细声更近了,裂帛一般透着急切:
“下头,我在你下头!”
但那声音转瞬就被另一阵中气十足的呼喊盖过——
“我的鸡,我摊子上的鸡飞走了,哪位大哥帮我抓一下!!”
夙沧:“…………………………………………”
……
两分钟后,夙沧抱着自己买来的芦花鸡站回到了房间中央,腋下不时传来混杂着咕咕声的哀鸣:
“什么?我是鸡?!你说我这次穿成了只鸡?!!我不信,沧沧你拿镜子给我!!这得花多少年才能修炼成鸡精啊,我拒绝,我选择狗带!我不要和青天有生殖隔离!!!”
“…………琴姐乖。这样我们就没有生殖隔离了。”
夙沧僵硬地拍了拍怀中磕过药一般高速晃动的鸡头,险些拗折它脆弱的脖子。
……也对,她早该明白的。
夙琴压根儿就不是这世界的住民,一缕幽魂跳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她从来不算真正活着,又哪里来的死?连鬼界都识别不了穿越者ID,除非被玉衡之流的特殊道具收去魂魄,否则琴姐虽然战五,其实也是个战略意义上的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