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告诉他凌断月并未撒谎,师父确是常常写信给她。
什么人会与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敌人通信?
凌断月眉眼蓄笑,淡然道:“莫离若想,这条贱命拿去何妨?”
风莫离竖起冷眉,闷哼一声,道尽怨愤。
凌断月伸出雪白的纤手遮住素颜,望望日光,再将焦点调回风莫离身上,柔声软语:“莫离在气什么?”
莫离在气什么?
风莫离恍惚中仿佛听到有人带笑低问,顿时瞳中锐芒飞闪,“苦纯刺”直指凌断月的眉心:“不许这样叫我。”
凌断月衣袖轻展,将双手束于腰后,挺起胸来,温柔地道:“莫离动手吧,我不会还手的。”
师父已经死了。
耳畔传来与记忆中低沉好听的声音截然不同的柔婉女声:“莫离想到什么了吗?为什么这样伤心?”
手中的“苦纯刺”依然伸得笔直,锋利的尖芒刺破莹雪肌肤,鲜血缓缓渗出,在眉间凝成鲜艳欲滴的血珠。
凌断月怜爱的眼笔直地望入他悲伤的黑眸中,无视着闪着寒光的利器,平静诉说:“我邪异一派,从来都是邪教,行事乖戾,我行我素,只凭一己喜好,从不理什么是非曲直,到我师父,更是变本加厉。”
风莫离欲语无言,静静收起“苦纯刺”,心知她将说的,是师父与她的故事。
凌断月美目中浮起哀怨无奈,轻轻道:“当日荆峦年轻气盛,豪侠意气,与师父狭路相逢时,正看到师父因与人一言不合,大开杀戒,祸及无辜。他……他向师父挑战,十招未满,我师饮恨‘苦纯刺’下,当时,我与他相识相恋,已三月过半。”她回忆起当年那少女心神欲裂,师恩情缘,万难两全时的伤心痛楚,平静的脸终于微微波动:“我自幼丧亲,由师父收养,师恩如山,岂可轻舍?”
而狄荆峦,岳阳初见,她倾心相许,之后不畏人言,不顾礼法,随他随历山水,情根深种。正喜“君心亦我心”时,乍闻噩耗,那样的晴天霹雳……
凌断月轻叹,无悔的眼从容对上他的,淡言:“荆峦只说事情重来,他仍会挺身而出,将我师击毙,而我就算明知咎在师父,亦无法与杀师仇人相伴终老。”
只那一下阴差阳错,她与狄家女眷去了逛集市,狄荆峦与二三知己小聚,分开不到一个时辰,便铸成那样的终身遗憾。
若事情重来,她不走开,也许就是完全不同的收场吧?
风莫离听得头也大了,瞪住她道:“你也知道是你家老太婆不对,干嘛还伤我师父?”
凌断月再难过也被他弄笑,轻嗔道:“谁说我师父是女的了?早说了我们是邪教了,道理还道理,报仇还报仇,只是若不是荆峦有意相让,便十个凌断月也动不了他一根寒毛呢。”
风莫离最不爱听便是师父其实足可自保却偏让凌断月伤了他,皱起眉道:“不讲道理你又假惺惺的讲什么师恩难舍?当没这件事不好吗?”
凌断月啼笑皆非地道:“真搞不懂怎么荆峦会教出你这不讲理的小子来,你来找我寻仇时可有想过一定是我不对了?”
风莫离理所当然地道:“师父怎么会错?”
反正她错是她错,师父有什么不对也是她错,说到护短,他风莫离认了第二便没人敢认第一。
凌断月失笑道:“说你是我‘邪异门’的弟子怕还多人信点。莫离呵,你可知我快死了吗?”
风莫离失声道:“什么?”
凌断月若无其事地道:“荆峦走了,我早不想活了,若不是想叫你帮我做些事,凌断月怎会忍心叫荆峦一个人在黄泉路上等那么久?”
风莫离头皮发麻地道:“我又不认识你,你别想乱摊派什么狗屁不通的麻烦事给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