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写到十,很简单的嘛!可是奇怪得很,她怎么就是无法定下心来呢?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几乎将她圈拢在胸前的洛无天身上,尤其是在她头顶上方似有若无地流窜着他温热的气息,让她大气也不能喘,字写得心不在焉。
一个男人的手怎么能如此白净修长?他的手看起来远比我的娇贵多了,当少爷就是好命,不,应该说当男人就是比女人命好。说也奇怪,为什么他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香气,那是什么香?哎──糟了!昨天没洗头,他靠我那么近,会不会闻到怪味呀?
洛无天忍不住觉得好笑,她要是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这首童诗就算写上十遍她也不会记得住。就在他决定放手让她自己练习时,突然感觉到她整个人震动了一下,彷佛受了什么惊吓。
他看见她猛然抬头看向前方,不禁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可能令她受惊的罪魁祸首。
“你踢椅子做什么?突然这样会吓到人的你知不知道?”无梦反感地看着把茶盘放在桌上的红云。
红云哼了声,冷着脸不睬她,径自端了杯茶送到洛无天面前。蠢货!不吓你我没事踢椅子干么?仗着自己救了少爷一命就蹬头上脸了?别以为这样就能乌鸦变凤凰,少作春秋大梦了!
无梦背对着洛无天,因此洛无天不能从她的嘴型猜测出她对红云说了什么话,而红云是面对着洛无天的,她自以为聪明地选择不回嘴,却料想不到洛无天早已把她心底的丑话听得一清二楚了。
洛无天深深地看了红云一眼,见她只端茶给他,另一杯茶仍留在茶盘里转身便走了,这么做很明显地是在向他宣告主仆地位,表明了她只侍候他这个主子,而不侍候与她身分平等的无梦。
府里的奴婢在洛无天眼中大多是表面上奉承主子,暗地里嫉妒猜疑、勾心斗角的两面人,为人奴仆的心态他能体会,只要不闹出事来,即使听见了奴仆们内心刁恶刻薄的咒骂,他也会当成没听见。
但是,他对无梦的好,似乎已经让她成为被妒恨的对象了,这令他心生警戒,担心无梦免不了会因为他而成为被排挤的目标。
他头痛地揉揉眉心,顺手把面前的茶转递给无梦,自己则走到茶盘前端起另一杯茶喝了一口。
茶是冷的,他微讶地怔住。舌尖传来的淡淡苦涩味,甚至让他怀疑这是不是放了隔夜的茶?
他抬眸看向无梦,见她喝一口便吹一下再喝,心里还轻呼着“好香好好喝的茶”,所以她那杯茶是正常的,而他手上这杯则是红云故意给无梦喝的冷茶。
看来,他的担忧已然成真了。
接下来的日子,和“冷茶”类似的事件层出不穷地发生。
例如无梦喝冷茶这件事渐渐成了家常便饭,而她碗里的饭粒时常是半生不熟的,或者是她的衣裳不知何故始终晾不干,甚至于每日沐浴用的热水,只要轮到她洗的时候就恰恰好用完了。
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多到不胜枚举,可是无梦似乎毫无所觉,还以为所有奴婢喝的茶都是主子们喝剩的冷茶,而能每餐都吃到白米饭她就觉得是件很幸福的事,所以对饭粒半生不熟并没有特别在意,除了衣裳始终晾不干令她颇为头疼以外,就算每日沐浴用的热水没半滴留给她,她也会干脆自己起火烧水,完全没感觉到自己其实是被欺侮的事实。
和府中争风吃醋、各怀鬼胎的奴仆相比,无梦爽直的个性,让洛无天觉得傻得有些可爱。她看人的眼光并不挑剔,因此,他很少在她心中听见她恶毒咒骂旁人。也许是她生来即遭遗弃的身世,让她很容易珍惜得到的东西,她用一种憨厚的眼光看待这世上丑陋的一切事物。
他很喜欢听她心底的话,那些话通常都与他有关──
『你的脾气真好,也许听不见声音也是好事,至少你听不见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