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不是说脸上长癣了吗?”彩鹃没有关门,径直走了过去细瞧,“我怎么没有瞧见癣啊?难不成……,说话的功夫就都消了?”
落英有些着恼,但心思稍转便明白过来——
这是夫人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加上昨夜的事,存心要发落自己了。
自知今日是躲不过,反倒硬气起来,朝彩鹃冷笑道:“不用你瞧!有什么罪,我自己找夫人领去!”
怕什么?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
不就是昨天多踏了一步,——就不信,那种事夫人还能说得出口?自己好歹是老爷身边的大丫头,又没有犯错,顶多过去领一顿骂罢了。
心头气归气,——那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受,怎能不气?但是脑子还是清楚的,知道主母正在气头上,因此一进门便低了头,先跪下认错道:“夫人,婢子知道错了。”
玉仪见她一脸恭顺谦卑的模样,含笑问道:“哦,哪里错了?”
落英等得就是这句话,立即回道:“婢子一时偷懒不想动,便哄了倚云,说自己脸上长了桃花癣,还请夫人处罚。”
玉仪微微一笑,——倒有几分小聪明,知道先把帮忙的同伴摘开,然后避重就轻,只拣无关痛痒的事来说——
认为昨夜的事自己说不出口是吧?
没错,自己还真不方便说。
不是不好意思,而是不愿让罗熙年生出反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是六房的主母,要让一个丫头有苦说不出,难道还会伤脑筋不成?还会被一个丫头难为住了不成?真是可笑!
“快起来。”玉仪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倾,一副关心体贴的样子,说道:“彩鹃她们几个笨手笨脚的,一向都是你和倚云最辛苦。”说着,还不经意的扫了倚云一眼,“我早说了,只怕是累坏你们了。”
倚云忙道:“没有、没有。”
落英却是一怔,断乎没想到主母说出这么一番话?——
这……,这似乎也太软和了吧。
玉仪又道:“前几日,你还做了一条裙子给我。”看了看落英,“瞧瞧,眼睛都熬抠了。”问道:“想必是这几天熬不住了,才偷了个空儿吧?”
落英见主母给自己搭台阶,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也没有不顺着下的道理,于是陪笑道:“是有些眼睛疼,其实也不觉得怎么难受。”
玉仪忍住心里的冷笑,一脸关切道:“既然如此,那就好生歇几天罢。”侧首看向段嬷嬷,吩咐道:“我记得,落英的娘是在浆洗房上当差的,去叫了人过来,让她把女儿接回去歇几天,等休息好了再说。”
落英顿时着了慌,——若真是被自己的娘接回去,那脸可就丢大了。
试问哪有做丫头的嫌累,还让主母开恩放回家歇息的?外人知道了,不管自己有没有做错事,那都一样的说不清,没错也要添上三分错。
更何况,这一去老爷会怎么想?
万一夫人发狠,再也不叫自己回来又怎么办?
看昨晚老爷的态度,对自己是没啥兴趣的,断不会放在心上记挂着,时时刻刻惦记人在不在。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为了一个丫头,跟夫人过不去,……那自己这一辈子岂不是完了?
一个失了体面的大丫头,还能配个什么好人家?
而且……,自己的卖身契还在夫人手里!
落英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惊,——忍不住抬头看了主母一眼。
夫人斜斜的倚在美人椅里,一头青丝挽了堕马髻,插了一支镂空的“牡丹花开”金步摇,盈盈晃动之下,颇有一番妩媚温柔的风情。
此刻正在悠闲的拨弄着茶盏,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