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华知县正在跟淮安王府上的高师爷叙事,便问程老爷:“那贼子可曾找到?”
“一名首犯和一名从犯昨天傍晚就已被我们擒住,今天又抓到了四个小贼。”
“那还不速速送到衙门来?”华知县沉吟了一下道,“不是我不出面,这些流民,早一日撵走,大家早一日清静!只是,我县衙人手不够,三五十个皂隶管什么用?而且本县另有一个顾虑……尔等不知,那堤上有一个人,本县怕你们对付不了,便是码头上杂耍卖艺的那个挑夫长脚。”
程称金与沈老爷对视一眼,禀道:“小的们也听说过此人。有个小哑巴,是前晚给淫贼放风的。他的养父便是这长脚。此人六年前在县里做过捕快,县里的衙役个个都买他面子。所以也没人敢去拿那个小哑巴。我们只好自己动手,倒尚未抓到。”
华知县跺脚道:“果然惹上了他!这个人很麻烦的。他走的那年我刚到县里,见他不给面子,要办他,全县竟然没一个衙役皂隶敢动他,看着他扬长而去。周典史早跟本县说过,此人是山阳县一霸,又臭又硬。这么多年,他既不给我添乱,本县也就当不知道这个人。但眼下,真有些棘手了。”
沈老爷道:“这个长脚不足为患。我们商会请了一位沧州的通臂拳郝师父,武艺高强,前岁在泰山设了一年的擂,不曾遇到对手。一杆棍使开来,二十多条汉子近不了身……”
这时淮安王府的高师爷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还道华大人担心的是那些无知百姓,要防民之口。如果只是这一个人,有甚么打紧。沈老爷他们固然已有了位郝师父,王爷更是新近延揽了一位武术高手,可供大人差遣。此人武艺之高,世所罕见,大人不必忧虑。”
程老爷这时怯生生地道:“至于那个主犯……被拿住后自然免不了我家庄客一顿打……这贱贼却不经打,两个时辰前断气了……”
华知县皱眉,却也无法,叹道:“人既已打死,也好。反正此贼民愤极大。我也不追究你们动私刑了。”
沈老爷凑进一步,低声道:“还有更惊人的事。”他回手一招,四名家人便拖着钟继儒的尸体进来。
“这个外号叫‘夜叉’的恶贼,被小人的庄客打死之前,自称姓钟名继儒,乃是反贼钟汉儒的儿子。”
华知县浑身一震,霍地抬起头来。
第九章 英雄归来
“贱民”。
听到弟弟嘴里说出这么一个词来形容住在堤上包括吴戈在内的人们,荻小姐实在是惊呆了。
芸少爷摇头叹息:“这帮贱民反倒是帮了华大人一个大忙。这下子什么功夫都不用做了,不用县衙出面,光是商会的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们撵走。如果还不识相,刀枪之下,由得他们不滚?”
荻小姐隐隐感觉到,余家渡会被弟弟这类有澄清天下之志的人毁掉,或者吴戈这样的人也有份?反正她心中静谧祥和的故乡,已永远离自己而去了。至于吴戈,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也比自己想象的要远得多。
暴雨将至。这已不仅仅是贫富贵贱之分了。
商会纠集来的三百余汉子们打起了县里商会武馆“忠孝义烈,保家安民”的绣金旗,一个个龙精虎猛,摩拳擦掌。他们身后,看热闹的围了千余人,跟了浩浩荡荡的一路。
汉子们跟着高大威武的郝教头,心情激荡,无比兴奋。他们满腔义愤,也觉得自己天大的抱负,这次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这些可恶的贱民,把好好一个余家渡搞得乌七八糟,早该把他们撵走了。何况,天啊,就是住在这么一个狗窝一样的地方的小崽子,竟然把程家的闺女……这些乡下人,竟敢冒犯我们……这些贱民岂止该打,简直是该死了!
这样的烂棚子,就几根桩子一排篱笆,拆起来真是牛刀杀鸡了,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