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帶著賀知敏在南昌城的橫街窄巷中繞來繞去,終於進了一處不起眼的民居,用水洗去了臉上的偽裝,露出了本來面目。
此人竟是寧王府的莫管事,這傢伙當日在鉛山縣,策反了方家為內應,本來是想助吳三八破城的,誰知徐晉棋高一著,將計就計把吳三八的精銳騙進城中滅了,方家也因此被抄家。
莫管事此人狡猾多疑,那天晚上聽到炮聲便察覺不對勁,再加上城西的喊殺打鬥聲一直沒有擴散,他便料定不妙了,立即偷偷溜出了方家。進城之前莫管事便準備了退路,後來竟然讓這傢伙躲過了官軍的搜索,成功逃出了鉛山縣。
然而,莫管事雖然逃出了鉛山縣,但當他趕回南昌時,南昌已經被王守仁攻陷了,正大肆搜捕寧王的共犯,莫管事自然不敢進城,跑到附近的村鎮隱姓埋名躲了兩個多月,直到風平浪靜了才敢出來活動。
話說莫管事的家眷都在南昌城中,當他潛入城回家查看,發現家中早已空無一人,一打聽才知道全被張忠給抓了,女眷全部籍沒教坊司,男丁要麼被斬,要麼被發配邊遠地區,所以莫管事此刻和賀知敏一般,心中充滿了仇恨。
……
陰暗的狹窄的小巷,殘舊的院門虛掩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臭水溝發出來的味道。
謝二劍從門縫中往裡窺了窺道:「妹夫,這裡應該就是賀知敏的家了。」
徐晉點了點頭,伸手輕輕一推,虛掩著的殘門便應手而開。
院中的屋檐下坐著一名赤腳的小孩,約莫十歲許,微黃的頭髮披散著,手裡正拿著一根小木棍,又黑又大的雙眼帶著一絲懼意,直勾勾地盯著行進來的徐晉和謝二劍。
徐晉和顏悅色地道:「別怕,我們不是壞人,賀知敏在家嗎?」
小孩沒有說話,直直地盯了兩人數秒,忽又低下頭,用小棍子在泥地上畫起來。
徐晉和謝二劍好奇地走近前,見到地上畫了不少古怪的圖案,後者忍不住問道:「你這畫的都是什麼玩意,說是床弩又不像!」
小孩伸出赤腳把地上的圖案給抹掉,抱著雙膝對地面發呆。
謝二劍聳了聳肩道:「這小子不會是聾啞吧?」
小孩抬頭冷冷地瞥了謝二劍一眼,顯然不是聾的。
徐晉微皺了皺眉,抬頭四下打量了一遍,情況跟自己當年剛穿越過來時一般,家徒四壁!
這時小孩的肚子傳出一陣咕嚕聲響,兩手把雙膝抱得更緊了,亂發下的臉頰竟然有點泛紅。
謝二劍把提著的一籃子水果和油紙包著的燒雞放到檐階上,小孩看了一眼,沒有動!
「走吧!」徐晉轉身行出了院子,謝二劍也跟著走了出去,將殘破的院門重新掩上。
小孩看著掩上的院門,隔了片刻,終於忍不住伸手在果籃中拿了一隻香蕉,卻不小心把籃子打翻了,底下滾出了兩錠銀子來。
小孩撿起兩錠銀子,呆呆地望向院門!
「妹夫,那小子吃了!」謝二劍從門縫處窺了一眼道。
「是個小女孩!」徐晉輕聲糾正了謝二劍,舉步往巷口行去。
「女的?」謝二劍伸出一根手指撓了撓腦門,見到徐晉已經走遠,趕忙追了上去。
徐晉從來不相信什麼救世主,也沒興趣當救世主,在他年輕的軀體內是一顆成熟理智的心,做事前會更多的衡量得失,而不是僅憑一腔熱血,不計後果!
正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試問連自己都吃不飽,如何去「濟」天下。換而言之,力所能及的事可以做,力所不及的事就不要強出頭了,那樣只會自取其辱,甚至是無為犧牲。
譬如眼下張許二打著抓反賊的旗號,在南昌城中胡作非為,連伍文定都拿他們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