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亚揉揉眼睛,往门外看了看,叹了口气,转身抓起扫帚扫起落叶来,扫了两下,又觉得懒懒的,拄着扫帚,望着院子门,出起神来,他仿似又看到了以前车水马龙的情景,一个个主顾进来,一辆辆镖车发出去,那会儿可真叫一个红火啊。
好象有马车停在了院门口,不过这一向老亚都有些爱走神儿,加之太阳又有些刺眼,他以为又是自己看走神了呢,便没动,只是拄着扫帚呆呆的看着。
马车上下来个人,是个老者,这老者背有些陀,还爱酒,右手拿着个鸡公壶,左手里更还夸张的抱着个大酒坛子,进门来,仰头先去鸡公壶里嘴对嘴的喝了口酒,斜眼见老亚呆呆的不理他,似乎有些恼了,把右手鸡公壶去左手酒坛子上重重一撞,发出一下清脆的撞击声。
这一撞,老亚倒是彻底清醒了,忙扔了扫帚,上前两步道:“这位老丈,你有什么事吗?”
“这里是不是镖局?”那老者翻起眼睛,好象不满意他这话。
“是镖局。”老亚点头:“双龙镖局在这一带,可是大大的有名呢。”
“这不就得了。”那老者哼了一声:“进镖局来,你说我有什么事?”
这话的意思是要托镖了,老亚大喜,急伸手肃客:“你老里面请,你老里面请。”
“不必。”那老者摇头,手中鸡公壶一扬,大刺刺的道:“你这局子里都有些什么镖师,全叫出来,站一排老夫看看吧。”
这话有些大,老亚一呆,那老者见他不动,老眼便翻了起来:“镖头又不是新媳妇,怎么着,还怕羞不敢见人?”
“这位老丈真是个风趣人。”是总镖头江双龙闻声出来了,后面还跟着戴武叶遇仙两镖头。江双龙四十来岁,方脸络缌胡,是个豪爽又不失精明的江湖汉子。戴武叶遇仙都是三十来岁,是双龙镖局身手最好最精细的镖头,这两年烽烟四起,镖行饭不好吃,其他镖师都遣散了,只他两个给江双龙硬留了下来。
江双龙到院中,抱拳道:“敝人便是总镖头江双龙,这两位一位是戴镖头一位是叶镖头,这位是老亚,还有两个趟子手在后院。”江双龙说着向几人一指。
“人少点儿,精神头也不怎么样。”那老者摇头,去鸡公壶里喝了口酒,抿了抿嘴道:“不过冲着你双龙镖局的名头,便将就了吧。”
“多谢老丈抬爱。”江双龙抱拳:“不知老丈贵姓,要保的是什么镖?”
“老夫姓酒,老酒鬼的酒。”这老者说着,仰头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发出滋溜的一声响。
一则有生意高兴,二则这老者的话也有趣,老亚忍不住扑哧一笑,那老者却瞪他了:“怎么着,这姓很好笑吗?自古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这酒可真是好东西呢。”
“酒老丈真高人也。”江双龙忙赞了一句。
这话那老者爱听了,点头道:“你叫老夫酒管家好了,老夫要托你保的,是要你把我家少奶奶和小公子送到安平去,哦,对了,我家小公子也是姓酒,你叫他酒公子好了。”
“我才不姓酒,我也不爱喝酒。”马车帘子打起来,一个少年探出脑袋,这少年大约七、八岁年纪,粉嘟嘟的一张脸,这时候噘着嘴儿,似乎是不高兴,可乌溜溜的大眼睛却在院中滴溜溜乱转,明摆着是找这借口出来看新奇。
这少年身后,坐着一个少妇,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衣着朴素洁净,一张瓜子脸,清秀端丽,左手牵着那少年,显然要是没她牵着,这少年已是蹦出来了,少妇与江双龙眼光对了一下,慌忙垂下脸,轻叱道:“小令。”虽是喝叱,声音里却透着慈爱。
那酒管家也回过头去,呵呵笑道:“花间一壶酒,斗销几千愁,小鬼头,你现在是不知愁滋味,到知道愁滋味时,才知道酒的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