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夫人聽得直笑,身子亂顫。她雖穿著驍騎營軍官服色,仍掩不住身段的風流婀娜。
瘦頭陀不耐煩了,喝道:「你這好色的小鬼,在夫人之前也膽敢這麼胡說八道,瞧我不抽你的筋,剝你的皮!」
韋小寶道:「你這人糊塗透頂,我也不想跟你多說廢話。」瘦頭陀怒道:「我怎地糊塗了?你自己才糊塗透頂。我浮在海里假裝浮屍,你也瞧不出來,居然把我救了上來,打聽神龍島的事情。我遵照教主吩咐,跟你胡說八道一番,你卻句句信以為真。」
韋小寶肚裡暗罵:「糊塗,糊塗!韋小寶你這傢伙,當真該死,怎沒想到瘦頭陀內功深湛,要假裝浮屍,那可容易得緊,我居然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以為神龍島上當真起了內訌,一切再也不防。」說道:「我中了教主和夫人的計,那不是我糊塗。」
瘦頭陀道:「哼,你不糊塗,難道你還聰明了?」
韋小寶道:「我自然十分聰明。不過我跟你說,就算是天下最聰明的人,只要在教主和夫人手下,也就誰都討不了好去。這是教主和夫人神機妙算,算無遺策,勢如破竹,大功告成……」他一說到「大功告成」四字,不禁向洪夫人紅如櫻桃、微微顫動的小嘴望了一眼。
洪夫人又是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細齒,說道:「白龍使,你畢竟比瘦頭陀高明得多,他是說不過你的。你怎麼說他糊塗了?」
韋小寶道:「夫人,這瘦頭陀已見過了夫人這樣仙女一般的小姑娘,本來嘛,不論是誰只要見上了夫人一眼,哪裡還會再去看第二個女人?我說他糊塗,因為我知道他心中念念不忘,還記掛著第二個女子。瘦頭陀,這女人是誰,要不要我說出來?」
瘦頭陀一聲大吼,喝道:「不能說!」韋小寶笑道:「不說就不說。你師弟就比你高明得多。他自從見了夫人之後,就說從今而後,再也沒興致瞧第二個女子了。」
胖頭陀一張馬臉一紅,低聲道:「胡說,哪有此事?」韋小寶奇道:「沒有?難道你見了夫人之後,還想再看第二個女人?」胖頭陀低下頭,說道:「老衲是出家人,六根清淨,四大皆空,心中早已無男女之事。」韋小寶道:「嘖嘖嘖!老和尚念經,有口無心。你師哥跟你一般,也是個頭陀,又怎麼天天想著他的老相好?」心中不住思索:「我明明吩咐他跟陸先生留在北京等我,怎地他二人會跟夫人在一起,當真奇哉怪也。」
胖頭陀道:「師哥是師哥,我是我,二人不能一概而論。」
韋小寶道:「我瞧你二人也差不多。你師哥為人雖然糊塗,可比你還老實些。不過你師兄弟二人,都壞了教主和夫人的大事,實在罪大惡極。」
胖瘦二頭陀齊聲道:「胡說!我們怎地壞了教主和夫人的大事?」
韋小寶冷笑不答。他在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一番話來誣賴二人,不過先伏下一個因頭,待得明白胖陸二人如何從北京來到神龍島,再來捏造些言語,好讓洪夫人起疑。他回頭向海上望去,大海茫茫,竟無一艘船追來,偶爾隱隱聽到遠處幾下炮聲,想是施琅和黃總兵兀自率領戰船,在圍殲神龍教的逃船。
陸高軒見他目光閃爍,說道:「夫人,這人是本教大罪人,咱們稟告教主,就將他投入海中,餵了海龜吧。」韋小寶大吃一驚,心想:「我這小白龍是西貝貨,假白龍入海,那可沒命了。」洪夫人道:「教主還有話問他。」陸高軒應道:「是。」在韋小寶背上一推,道:「參見教主去!」
韋小寶暗暗叫苦:「在夫人前面還可花言巧語,哄得她歡喜。原來教主也在船中,今日小白龍倘若不入龍宮,真正傷天害理之至了。」側頭向方怡瞧了她一眼,只見她神色木然,全無喜怒之色,心中大罵:「臭婊子,小娘皮!」說道:「方姑娘,恭喜你啊。」方怡道:「恭喜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