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门请安。”
“先人板板,老子叫你筹饷,你龟儿子为啥子不办?”
娄云庆语带哭腔,一脸的委屈:
“卑职哪敢不办啊,只是这地丁银也截了,厘息(2)也涨了,就弄来那么些,八千弟兄,不够数啊。”
“混帐龟儿子,老子不是叫你下乡抢——不是叫你下乡搜剿贼赃?”
“搜剿了搜剿了,十六营弟兄,分去四乡搜缴,如今便是这四营弟兄系守把老营,尚不曾下乡去过。”
鲍超脸色顿霁:
“这还差不多——我讲娃儿,你就莫再心焦咯,明朝下乡的娃儿们回来,本军门就换你们下去,只要不打官长,不骂朝廷,其它,随便!”
余麻子大喜,一叠声地道谢,李三妹却迟疑道:
“小的投军辰光老娘把小的讲,杀生造业,当兵本分,也还罢了,这抢掠硬是伤天害理,菩萨是要怪罪的哟……”
“三妹!”余麻子惊喝道。
鲍超微笑者摆摆手:
“没得关系,没得关系,娃儿,你年纪轻,不懂得事体,老子把你讲,这伤天害理,当然是有点点儿伤天害理的,不过灶王爷也还贪得个糖瓜祭灶,你娃儿升官发财之后,多捐点儿子功德钱,供点儿子花红水果,烧点儿子纸烛高香,菩萨吃你嘴短,拿你手软,哪里还顾得啥子怪罪哟。”
“可军门……”
李三妹话没说完,忽听得马蹄声由远及近,倏忽而至,一个武官滚鞍下马,却是副将董来峰:
“禀军门,大事不好,金坛长毛倾巢劫营,离营不过五里了!”
“混帐东西!”鲍超一跳两丈高,厉声骂道:“本军门教导过你龟儿子多少次,要哨探清楚,哨探清楚,你龟儿子的哨探哪个地界去了!”
董来峰俯伏在地,浑身颤抖:
“回军门,那些背时的贼子见别营下乡捞得实惠,熬不得清苦,也偷偷儿抓了民夫下乡去了。”
鲍超更火了,抬起一脚,把董来峰踢了个跟头,正待再踢,却被娄云庆等几个将弁抱住:
“军门,不是收拾董副将的时候啊,长毛眼见就到,还是想办法迎敌要紧啊。”
鲍超一瞪眼:
“迎敌,迎啥子敌?快传老子号令,往东边逃命,啥子都不要顾,顾脑壳就行!”
“军门……”
鲍超忽地咧嘴一笑:
“劝啥子劝?你们龟儿子以为老子疯了?老子明白得很!这长毛来得好多,老子又不晓得,手底下的娃儿又没得几个在,老子不跑,等长毛抓到剥皮做盐煎肉么!莫废话,曾大帅都不嫌逃命丢人,你龟儿子嫌个棒槌!”
天已经大亮了,宝堰鲍超的大营,里里外外都插满了天国的五色旗号。
“禀盛大人,小卑职业已查明,此番劫营,夺获骡马大车十五辆,刀矛五百余杆,炮位四十余尊,锅帐……”
辕门口,胡明友春风满面,正向还骑在马上的盛明文禀报着,蒋四海舞着杆滑膛枪,一路嚷嚷着跑过来:
“盛大人看咯,小弟我也弄了杆好洋枪!”
盛明文见他满脸被硝烟熏得黝黑,笑道:
“还不去洗洗,你这脸,快赶上黄老虎队里的黑洋人了(3)!”
“打得硬是过瘾,顾不得咯,还有几门洋炮,太重,我让兄弟们搬呢——胡大人,你接到讲哟!”
“……诛除妖魔四十余只,余者遁逃无踪,天兵天将升天享福四人,另有十一人被伤。”
“诛妖这么少?照我们来时约定,我们扑妖窟西门,广王殿下出司(4)妖窟东门外十里埋伏扎口,就算捉不得鲍超,也该诛除个总兵、副将什么的,杀妖也不至于才几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