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沉回身低头看着缠住自己大腿的杜承修,说道:“你先起来,把你这一脸脏东西给我流干净了再说!”
“我……我……”杜承修抽抽噎噎的语无伦次,只是抱着唐逸沉没有松手,“我已没处可去了,爹让我去楚江找我舅舅,可是楚江那么远,那些人……那些人又要杀我……”
“我受人之托自当忠人之事。”唐逸沉微微用力将左腿自杜承修的禁锢中挣脱出来,续道,“但如今你也看到了,我已没有能力把你送到江南,你若要求,便去求苏先生,他既然现在护得了你,以后自然也能。”
杜承修摊在地上,手无力地下垂,他觉得自己像一颗皮球被人踢来踢去,苏九离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走过来将他一把提了起来,然后拎着他一路走到屏风旁放置的水盆旁,手一用力就将他整张脸都按到了水盆里去。
杜承修猝不及防之下只得手脚胡乱挥舞,浑像溺水之人最后的挣扎,苏九离面无表情地将他提起,待他呼吸了一阵后又按入水中,如此往复了数十遍,才将他一把提起扔到了一旁,随手将架子上的布巾扯下扔到了他的身上,杜承修大口喘着气,额前的头发已经湿透,一绺一绺的贴在额头上。
苏九离走到墨长枢身边的椅子坐下,自顾自的端起了已经冷掉的茶盏,说道:“先把你的脸擦干净了,要是还不想说话,出了大门左拐就能出辋川,右拐便能到蓝关,我也不送你,你大可以自生自灭。”
杜承修呆愣愣地捡起掉在身上的布巾,他已被苏九离刚才的举动吓傻了,他本以为乐师苏九离会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彬彬公子,便是昨日见他清冷的态度也只当他是有些高傲,却忘了苏九离最初在中原声名鹊起是因为一把埋骨长刀和行踪成谜的轻功。
他们都是江湖人,不是自己的老妈子。杜承修擦着脸,突然就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跪到了苏九离的面前,咚咚咚便是三个响头,说道:“请苏先生收我为徒!”
墨长枢微微睁大了眼睛,说道:“这孩子何时开窍了?”
苏九离看着跪在地上的杜承修,冷然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鬼丝灭你全家却被你逃出生天,你心知此生无论逃往何处都会被鬼丝赶尽杀绝,楚江和雷家去哪里都不是万全之策,唯有跟着我学习武艺,既可偷生,又可以报仇之名混混度日,我说的对么?”
杜承修身子抖得像个筛子,手抓着膝盖处的破布,低声辩解道:“不,不是!我是真想跟先生学习本领替我爹报仇雪恨!”
“好一句报仇雪恨,我且问你,你仇家是谁?”
“鬼,鬼丝!”
“他们现在何处?都有什么人?因何目的灭你全家?”
杜承修舌头像是打了结,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不知道……”
苏九离盯着他,倏然便冷笑了几声,说道:“杜承修,你爹没有教过你说谎,这拙劣的演技就不要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了。”
杜承修摊跪在地上,虽已不再流泪,眼神却极为空洞,刚才瞬间聚起的眸光似乎在苏九离这一句话之下消失殆尽。
恐惧,有时候就会成就谎言。
杜承修还是一个孩子,他还没有了解生存的可贵,却已知道死亡的恐惧,这种恐惧就像绞索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本能的选择了逃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窗纸洒了进来,墨长枢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屋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说话了,杜承修依旧坐在地上,墨长枢叹了口气,起身蹲在了他的面前,眼睛盯着他的脸,说道:“你若想死,现在就可以独自上路前往楚江,左不过几千里地,鬼丝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结果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