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互相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以免踩着对方拖在地上的魂。他脚下的路已变得难行,一些藤条荆棘不时伸到路上,草丛之间不时可见一块块凶鬼祖妣,两个彝人把大裤脚外边系吊在腰带间。有一次他抬脚想踢开一块挡道的鬼板,樱子正好回头看见,压低嗓子喊了一声,叫他别踢,说做过法事的鬼板草鬼千万不能碰。一口气走了十里地,路面变宽,老彝人才停下来说抄近路走,可以超过河边的那个寨子,夜里赶到下一个寨子。忽然刮起了一阵风,很快又停了。樱子再一次要让马,我姥爷一推再推,说哪有大姥爷们骑马女人走路的?
小彝人笑起来说,你们两个一起骑!
老彝人对小彝人叫道,莫乱说。
我姥爷和樱子也忙推说要不得,马受不了,都不再提骑马的事。于是,一匹雄壮的马便自己默默走着,背上托着樱子的军用行包和我姥爷的褡裢,老彝人那句话反而使我姥爷觉得自己跟樱子的关系莫名其妙地靠近了不少。一老一少两个彝人渐渐走到了前面,再过一会竟把我姥爷和樱子远远地甩在了后头。小彝人唱起歌来,一个唱完,另一个接着唱,听上去十分开心。晴空万里,山野渺无人迹,几里路程很快又甩到了后面。这时,我姥爷又瞥见了身边樱子微微发红的脸,心里的许多话变来变去只说出一句:“我二弟还好吧?”樱子好像也早有很多话想告诉我姥爷,马上答道,“你来大凉山,土匪跑到西昌找到团座,说在路上找不到你,他们就一些人分头找,另两个人日赶夜行去西昌报信,生怕误了事。团座急得要死,把报信人扣了,一声令下拉出来好些弟兄朝这边奔来找你,找了两天没找着,就分头找,他也出来找你了,我就找到了卖你的那个地方。”
你真行,一找一个准。
我熟悉那个地方,有一种预感。
我一直在勒俄地头人家里等你来找我,可头人说他也在等你,说你不敢去。
我去了那个寨子好几次。
我怎么没见着你?
我没进寨子,只找放羊娃和别的娃子问你出没出事,问完就返回小镇,第二天又去问。
你们几个官军还怕他们?
他们三个是我后来找到的,就算跟我一起,我也不会进那个寨子。
那天你带了那么一大群彝人来救我,你真行啊!
我跟他们熟,他们有时去西昌也要找我办事。西昌那边,红军要来了。
红军要去西昌了?
还没到,快了,已经到了云南那边,西昌都乱起来了。
第41章 露宿山野之夜
我姥爷转脸看了一眼樱子,还想跟她说话。但樱子似乎已没这种想法,说完后只顾目视前方,默默行走。她的侧面挺好看,嘴唇和鼻尖微微上翘,尽管穿一身肥大的军装,但胸部和臀部在一层黄布里圆鼓鼓的,剥开来看必定是挺大的那种。我姥爷心想二弟这家伙真行,不仅有这么个漂亮的手下,还派她专门来接自己。前面路口一边的树上挂着一条死狗,两个彝人在等候。我姥爷走上前要越过去,老彝人大叫一声“快停下,走不得了!”我姥爷几大步退回来,发觉刚跟上来的樱子,眼里也有惊慌。老彝人望着树上的死狗说,前面就是仇家的地盘,彝族从不打狗,万不得已才打。那条狗是仇家打死的,肯定被对方的毕摩念过经发过咒,冤家遇狗就死。
荒山野岭,我姥爷面对吊在几米外的死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彝人不再说话,退回一段路,改道沿河边绕行。樱子拉着马跟上,我姥爷也赶紧跟上去。老彝人回过头跟他说,本来直接穿过前面的坡地,就能下到一块平坝上,现在只能避开仇家的地盘。一行人绕着路,经过一片树林时,树上突然掉下来两块鬼板,粘连着血迹、草和鸡毛,板子上用血和木炭画着几个小人,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