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渐渐慢下来,我慌了,害怕了,不敢走了。
“小晚……”老妈抬头抹了把泪,喊我。
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医院里什么声音都没了,就剩下我的脚步声,清晰地打在我的耳膜上,震得嗡嗡地疼。我在老妈身边坐下,“爸怎么了?”
“车祸。有几个旁边病房的看见当时送进来的情况,说没有一个看得清样子的,都是血……”老妈趴在我肩膀上又开始大颗大颗地掉眼泪。
撞这么严重……我的心狠狠地抽了下。“爸去进货不都是骑三轮车去的吗,难道被土方车给撞了?”
“你爸……你爸……坐大巴去找你,结果……结果……大巴司机……开得……太……太快,打滑……冲下去了……”老妈越哭越伤心,断断续续终于把话说完。
“爸……爸来找我?”
“嗯。”老妈哭得喘气,靠在我肩上一抽一抽的。
“妈,先别哭了,等手术结束吧,爸会没事的。”
“嗯。”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抱着老妈强撑着。
灯灭了,医生出来了。老妈朝手术室里张望,希望能看见老爸。我上前去问医生。
“我爸。”我惶惶地问:“怎么样?”
“叫什么名字?陈意抢救无效,其他的,都得看今晚,暂时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医生拉下口罩,只答了我一句,就走了。
然后我看见被推出来的老爸。头上缠着纱布,脸上没有一块是原来肤色的地方,不是青肿就是血痂。
老妈整个人是软的,扶着我勉强站稳。我去买了盒饭回来,但我和老妈都没扒几口。
我守在床边,叫老妈合一下眼,我看着。老妈红肿着一双眼睛看我,默默地摇了摇头。
我也无言,静静地看着各种仪器上显示的数据、波浪图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表姑跟在医生身后过来了。
老爸的亲兄弟姐妹一个没到,表姑却是第一个来了,还是从别的地方赶过来的。
“医生,怎么样?”开口的是表姑。
医生没回答,而是转向我们,问:“昨晚没醒?”
老妈摇头。我说:“没有……”
医生皱眉,“你们注意些。病人一旦有一点苏醒的迹象,立刻通知我们。”
“医生,我老公现在什么情况?救过来了不?”老妈扯着医生的袖子,哭着问,几乎要跪下来了。
我扶着老妈的胳膊,“妈……”却又知道如何劝下去。
“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应该是挺过来了。不过……”医生看一眼身后的仪器,“如果这几天不醒过来,怀疑要成植物人。”
“医生啊,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老公啊,医生!”老妈真要跪下去了,被表姑扶着。
我呆在一边,喃喃地念着:“植……物……人……”植物人……植物人……只有心跳与呼吸的植物人……老爸会变植物人吗?一向疼我的老爸会变植物人吗?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年轻的医生有些不知所措,扶着老妈到旁边椅子上坐下,“只是如果这几天不醒过来才有可能,醒过来基本就没事了,所以你们得留意着,很关键。”说完就要走。
表姑安慰老妈,说她认识人,去问问,让她好好呆着,看着老爸。
我回过神来,也跟着表姑过去了。
表姑问了些东西,也没问出来啥,主要的还是得看老爸醒没醒过来。
我有些心慌,“医生,如果醒不过来,成植物人的几率是多少?”
“现在还很难说,但应该蛮高的,你们留意着。”
“表姑……”我很慌,无处排泄,压得胸口闷疼。